南煦为太子赐座:“非会朝时辰,太子此刻来,可是有何要事启奏?”
方才问完,他就见到南珩从怀中摸出了一封奏折:“启禀陛下,此乃南宁王世子高阳默良的请罪奏报,因世子无招不得入宫,自此今日世子求见儿臣,让儿臣为其带话:使团顶替之事,乃是南宁王府之过,请陛下览阅奏折。”
霎那间硕大的殿宇里鸦雀无声,南煦静默地坐在龙椅之上,望着眼前他的嫡长子,他的一举一动完全是张弛有度,他纵使想要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一丝对自己的不满都不行:“呈上来。”
大监顺势将请罪折子拿到了南煦跟前,南煦展阅,一行行楷魏碑的好字跃然于纸上,果真是请罪之书。
高阳默良先是言辞恳请地表达了自己这半年之间在京城的生活,盛赞了圣上对自己的恩赐,才有了这硕大的京城南宁王府一处歇脚。再诚恳地描述了这次的使团顶替之事的由来,究竟是如何被顶替的,参与者都是哪家的人,是何方的势力,事无巨细,一一在奏折里报来。最后再表示这顶替者已然被自己缉拿归案,便是一名叫裴仲益的王府家臣,事关重大,请皇帝定夺其生杀大权。
事无巨细,但是南煦心中是越看火气越大。这高阳默良不愧是老南宁王钦点的世子,做事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若是他自己主动出击,这次的欺君之罪完全可以加在南宁王管教无方之上,对削藩可是大有裨益的,但是被她这样调查得面面俱到,还揪出了这背后之人。
这欺君之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十分贴心地送给自己让自己定夺生死。摆明了就是借自己的手除掉政敌。
“陛下可有定夺?”还不待南煦有所疑问,南珩倒是先开口了。
据南煦所知,自从高阳默良上京之后,京城里与她交往最频繁的便是乐月这孩子,至于南珩……先前除了太子的赔罪之外,两人便再无往来:“太子此番能问朕,想必是胸中有沟壑。”
“回陛下,沟壑谈不上,只是儿臣无意间知道了一件密辛,想着这南宁王世子既然给了我们这个把柄,或许可以稍加利用。”提起这个,南珩的眼里露出了贪婪之色。
这眼神正巧是南煦想看到的:“你说说。”既然是人,便定会有所求才是。
“据儿臣所知,冒名顶替者正是世子殿下原先的未婚夫,只不过已在入京前成亲了。”
废话,这件事几乎是京城人人皆知:“你可查到了他来做什么?”
南珩道:“儿臣不知,儿臣担心若其真的图谋不轨,儿臣的调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以你所见,他的图谋与世子有何关系?”南煦所担忧的就是,裴仲益来京城是为了传达南宁王的指令。
毕竟之前赐婚失败一事,最终要算在他的头上,南宁王未免不会怀恨在心,再加上他的两个庶子在京城的嚣张气焰怕是早就传到了南宁之地。此番在削藩的关键之时,若是南宁王临阵换帅,选择支持高阳默良,这出戏就越发难唱了。
“儿臣调查过了,裴仲益在南宁的好名声里,九成是一些世家公子的做派,但是就看那悔婚一事,此人委实是个担不起责的,”这都是他真正的心里话,“此番上京,南宁王怕是不知。而且世子的奏报里也说过,此番是李家与裴家的合谋。自从裴公子成婚后,新妇李家二小姐是跋扈至极,和原先与之订婚的世子比,那叫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他裴仲益自此日渐消瘦。那裴母是个溺爱幼子的,经不住裴仲益的恳求,便是买通了使团里的人,将幼子送至京城。”
“至于李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裴仲益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安插在世子面前的好手,若是世子仍然念旧情,裴仲益传回南宁的每一封信都是他们对京城的了解。南宁王势必能看得到,届时若是南宁王利用这些来造反,敌人在暗我在明,陛下,不得不防啊。”
只要是牵扯到削藩之事,南珩句句说在皇帝的心上,还光明正大的把默良摘出去了,当真是一举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