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高阳默良终究不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就在身上之人要有所动作的下一瞬，千钧一发之刻。她抬起左腿，径直朝着南珩的面上踢过去。

但南珩也非是花拳绣腿，早在她抬腿那一刹那便有了反应，腾出了原本压着她的一只手去挡住那朝着自己面上使足了气力踢过来的腿，只这一下，南珩便断定了身下的女子是个能文会武之人。

得了这破绽，默良一掌打向南珩的肩膀，南珩肩膀中了一掌，虽不至于疼痛难忍，但也足以让她得了机会起身。不一会儿，这原本宁静的偏殿里面就传来了拳脚相向的声音。

今日不该穿一身襦裙来，高阳在抽身之后看着自己已经被扯坏的衣袖，心中想着，眼睛却是在不住地观察着这屋子，然而周遭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利器能够防身。最后只得上了拳脚功夫。

她作为世子自幼习武，南珩长于皇室，弯弓搭箭不下话下，这武学更是精通，又有离十六这个身份在江湖上行走，得了天下武学杂糅于一身，不出一刻钟，默良的功夫路子便被他摸清楚了，轻松地擒住了她的两只手。

“南珩，今日你若是要在此处用强，我便是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好歹是南宁王世子，届时满宫寻不到我，看你如何脱身！”她的眼中已然有了些泪花，浑身都在颤抖，却依然咬牙威胁了去。

然而南珩在下一瞬，面上不见了之前的那番狠厉的模样，再看去，仿佛那个温柔细语的温润皇子又回来了：“默良，你算是拿准了孤的心，你就是害孤，孤也舍不得你伤害自己一分。你若是不喜欢方才那样子，往后孤不再强求你就是了。”

他松开了束缚住她的双手，反倒是探向了高阳默良的颈部，那儿初见之时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这殷红的血印在玉一般的修长脖颈上，这等景象刺痛了他的心：“等着。”

高阳默良是又俱又怕，眼前之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比她更为强劲，若是真的强来，她定是难以自守。此人心绪变幻无常，她只觉得此时与他共处一室属实难熬。

在她心绪纷乱之际，南珩已悄然步入偏殿的阁间，找到了先前留下的金疮药。他轻轻将药瓶举至鼻尖，细细嗅闻，幸好药效未减。转身欲为她处理伤口之时，目光触及她的那一刻，南珩不由得心头一软。眼前这个曾经如同小猎豹般勇敢地向自己亮出锋利爪牙的高阳，此刻却泪眼婆娑，宛如一只受伤后更显柔弱、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的小鹿。

她这番模样不像是在京城里面被逼出来的，只能是在南宁……南珩的心揪了起来，伸手沾了点儿药膏，轻轻地在伤口涂抹起来：“这药是孤打小练武受伤时所用，药效很好，但需用得勤些才好得快，不留疤。”

高阳坐在椅子上，缩着身子，整个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她不开口，并不代表好不容易抓住了势头的南珩不语：“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再哭的话孤的心都疼了。”

“……”脖颈上药的清凉袭来，高阳才慢慢地开了口，“我都说了……愿赴汤蹈火，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这种人？”南珩涂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了伤口的一点缝隙，这手下的触感也确实像是在触摸一块暖玉，“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生在皇室，不可能有善人。不过孤与世子倒是能够做交易。默良，你说你能为孤赴汤蹈火，那你现在说说，能为了你的姐姐，为孤做哪些？”

高阳在心中默默盘点着自己的所有资源，最终却只能无奈地承认现实的差距。太子府的辉煌与奢华令人望而生畏，而南珩不仅手握重权，更是深得人心。他的麾下聚集了无数才智过人之士，个个都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到底，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个输家。

见她神色渐显黯淡，南珩轻巧地靠近，低垂的眼眸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他俯身至她耳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夜幕下的细语：“好默良，孤虽坐拥天下，却唯独缺少一位可心的妻。皇帝不愿赐婚高门贵女，你也舍不得让你姐姐远嫁。如今你已知晓孤对你的心意，难道真的忍心让孤这般孤独终老吗？”

“……”明知他的话漏洞百出，高阳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南珩只淡淡一笑：“默良，你姐姐哪怕是不嫁给孤和南瑞，若是凭借你现在在京城的一切，那玉林县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侧妃用之前的法子错许了人。你这刚来京城想要立足，还有比孤更好的人吗？”

“……”

强大的猎人在面对猎物的时候，攻心为上，这便是知晓高阳内心的高墙在一点点地瓦解：“孤喜欢你，你若是做了孤的妻，那南宁王与侧妃怎能再去为难你母妃和两位姐姐？你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往后你父王和侧妃的性命、你母妃和姐姐的未来，还不只是你口中一句话的事？只要你点个头，从此孤为你做主，孤为你清理一些，你可愿意？”

她是南宁王世子，藩王继承人，如何能做得了太子正妃？即便是南珩在她耳畔循循善诱，她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在南宁她已经是弃子一枚，眼下她心中所牵挂的莫过于母妃与二姐姐，这辈子能否还能重返故乡尚未可知，二姐姐是否嫁得个疼爱她的人，母后是否善终，这都是她心中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