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这如今是白日,这紫金楼却是正门打开,门口多的是涂抹了胭脂水粉的姑娘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在那里站着,便足以让人来人往的男子驻足相看一眼。
高阳遮掩在轻纱之下的面容已是如同酒后那般红透了,心下思忖:早知是这样的店面,她就应当带着左文来。只是右武生死未卜,再如何,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向紫金楼缓步行去。
这门口的娘子们见着这清丽高挑的女子向楼里走来,非是行色匆匆,只觉得是找人的,待那女子走近了些,这些娘子们惊呼一声。原是这戴着头纱的清丽女子竟比她们高出了八寸。
头戴着芍药花的娘子却是不惧:“这位贵人可是走错了地方?咱们这里是享乐之处,看贵人身姿清秀,不像是会喜我们这烟花之地的模样。”
见着这些女子言语间未有轻浮之意,高阳心下松了口气,柔声道:“诸位娘子,小女子今日是来寻兄长的,在一个时辰前,兄长便是来了这附近,却不曾见了踪迹。思来想去,该是哪位娘子留了客。家中不曾有急事,只是想见一面兄长,确认安好便可。”
这位领头的娘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请贵人随奴家来吧。”
走进这紫金楼中后,里头的布置热闹得与她所想别无二致,琼浆玉液,四方玩乐,更有美人相伴,对那些世俗男人来说便是销金窟!
同为女子,她对这些娘子们并无轻视之色,若非是有难在身,谁也不想落入妓籍。但这太阳落山时分,她竟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失了势,会不会被李侧妃所出的这两位庶子卖进这些地方?这怕是活着的最好的结局了。
“贵人,我们到了。”
二人立于一扇门前,这门立于三楼之处,与其他的房间别无二致。高阳看向这门的左右两侧,竟是各有一句词。右是“不问来路”,左是“不问归途”,正当上刻有五个字“春江花月夜”。
“大当家就在这里头,已然是候着贵人多时了,奴家还有要紧事在身上,就不送贵人进去了。请贵人自便。”
待娘子离去,那道门仿佛受无形之手操控,缓缓向两侧开启。高阳迈步踏入,瞬间,门扉闭合,四周原本沉寂于黑暗的空间蓦然间被跃动的火光点亮。室内空旷,唯独中央摆放着一座朴素的木台,台上置有一只托盘,而托盘中静静躺着的,则是那条洁白无瑕的丝巾。
她轻轻取下头上的轻纱,依着这密室主人的指示,将白巾覆上了双眸。当白巾在脑后系成一记温婉的结,她所站立的平台便悄然启动。忽上忽下,起伏不定,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舞蹈。直至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这一切才终于归于静止。
待到脚下的震动缓缓平息,她轻轻解下遮面的白巾,目光所及之处,乃是一间构造复杂精细的密室。周遭机甲运转的声响此起彼伏,仿佛是古老心脏跳动的韵律。一盏盏油灯次第亮起,犹如夜空中指引方向的星辰,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这条幽暗通路的终点,是一座高耸的平台,其上,一道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高阳缓步走近,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那人头顶一顶宽大的斗笠。此斗笠并非寻常草编之物,而是由类似机甲的特殊材质打造而成。斗笠之下,面容隐于暗影之中,难以窥见真容;唯见其身高九尺,周身散发出一股唯有江湖巅峰之人才能拥有的霸气。
在抬眼的那一刻,高阳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人面容上的每一处细节。尽管大半张脸被面具遮掩,仍难掩其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一抹冷冽。而那眼角独具特色的纹路,却平添了几分妖娆之感,与一双丹凤眼相得益彰,共同构筑起这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是他!
高阳默良原本平静无波澜的心在此刻泛起了涟漪,她本想着等到京城安稳了脚跟便去寻人,却未曾想到,她这些天来企图追寻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人瞧见了她,不曾像常人那样像自己行礼,只是立于高台之上,言语间竟然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南宁王世子御下不严,这里虽然是残江月总部,但我离十六可不是什么生意都能做。”
他叫离十六,当真是个别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