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西想过,如果以后再次和老宁他们见面,会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是求着他帮忙复仇,或者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或者是两人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一方。这些他无时无刻都在幻想着。
但是真的当宁远舟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双含情目已经染上了泪花的时候,十多年的千言万语却化为了一声:“别那么看着我,这不像你啊,老宁。”
若是眼睛能溺死人,那么宁远舟那双眼睛,已经将眼前的人溺在了思念的潮水之中:“阿云,你……回来就好。”
云止西只觉得心头宛如中了毒一般的抽搐般的疼痛,他苦笑了两声,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而痛心了:“你……还是要去安国?”
宁远舟默了一瞬:“我不能让为国战死的天道兄弟们,就这样白白担上叛徒的名号。”
叛徒的名号?那可是自己身上这么多年压着自己的一座高山:“杨行远不会这么容易给他们平反的,他只会想着自己。”
若是寻常之人,或许听不出云止西的话外之意,但眼前这人可是宁远舟:“阿云,当年侯爷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方才章嵩单独寻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亏是老宁,连自己眼睛眨巴一下都能够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云止西沉默了一瞬,宁远舟有一点说对了,方才章嵩将自己单独叫到了一遍,的的确确说的就是自己全家的事。
“当年永忠侯的卷宗,我看了。”章嵩这一开口,云止西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老侯爷不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去了,这件事的确是圣上之过。”
云止西嗤笑一声:“难为章相还记得家父的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谈这些干什么?”
章嵩笑道:“若是老夫以捉拿乱臣贼子的名号,派出朝廷和六道堂的人缉拿你,你也无处可逃。”
“若是章相真的想让我死,就不会让宁远舟担任堂主之位,”云止西双手抱胸,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样不染一尘了,“不过章相若是想拿六道堂的事压我,怕是没那么容易。”
章嵩拂了下衣袖:“不是拿这事压你,而是请你出山,暗中帮助六道堂的人,前往安国营救陛下。”
云止西脸上的笑不减,但是眼里全部是阴鸷的冰冷:“章相如何认为?我会毫无芥蒂地救出当初害我全家的杨行远?”
“因为,你想要翻案,”章嵩一锤定音,“你若是想要彻底翻案,就必须要有圣上的罪己诏。圣上还活着,罪己诏能下,若是圣上此番不能安全归京,永忠侯一家便是一辈子都会罩着叛国之名。”
不得不说,章嵩能做这么多年的丞相,是有资本的:“若是我说我不在乎,丞相又想如何?”
“你不会不在意的,若是如此,你不会与宁远舟相认,没人逼你,是你自己愿意重新回到这里来。”
云止西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原来那有些玩世不恭的神色已经消散殆尽:“我会的,但我有要求。”
章嵩大方地说道:“尽管提,只要老夫能够做到。”
云止西道:“第一件事,在我们从安国归来前,不得透露关于我的半分存在。”
“这点老夫可以保证。”
“第二件事,我只是暗中协助老宁他们,你们的额外的任务,我不参与。”
“这是自然。”
“第三件事,我在安国所做的事,需要你们提供帮助。”
“只要你所做的事无关圣上回归,都行。”
“最后,在翻案之时,我希望章相鼎力相助,等待沉冤昭雪之后,我会归隐山林。”这么多年,只是求一个清白,对于这朝堂之上的事,他早就在被抄家的那一刻就已经看清了。
早就厌倦了。
云止西借着长高了不少,拍了拍宁远舟的肩:“老宁,反正这最后,杨行远都得回来,就让我再帮忙一下吧,就算是这一世兄弟唯一的一次合作。”
宁远舟苦笑了一声:“你啊,这么多年,虽说是变了不少,但是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阿云。”
回想起自己那苦难的童年,如果说这京城里面有一抹明光照耀了自己,那就是十六岁的云止西。
云止西想是想到了什么,凑到了宁远舟跟前:“老宁,你和裴九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