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青醒过来之时头疼得厉害,在他双目彻底能视物后,才发现周遭不是他晕过去之前的刑部大狱。
窗子开着,外面的月色已经是高高升起,天上挂着的是一轮弦月,算起来,距离他昏过去也有个四五日了。
他没有死,谁救了他?
他来不及仔细看看这房间里的极尽奢华中含着的风韵,也没有在乎自己睡着的床是用千年的樟木所制,屋内的熏香乃是这官家都难得用上一捧的雪凝香。他就在这样直直地闯了出去。
映入眼前的这一切,让他愣在了原地:他从未见过如此的雕梁画栋,哪怕如今是冬日也树木葱茏,繁花似锦;屋舍一侧的日晷显示此间已经接近子时,但依旧能听见鸟鸣之声,若说这里是一处仙境也不为过。
龙啸青穿过了这屋舍廊桥,走过无数溪水,却还是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跟前是一座白玉汉石雕刻的坟,上用行楷魏碑刻着“爱妻阿骊埋香之冢”,看着这墓如此规格,该是个贵人,秉持着怜悯之心,他恭敬地朝着这墓拜了三拜。
“乱跑什么?你若是跑进了护岛大阵里,我也把你拉不回来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是龙啸青这辈子以为都听不到的了,他转过身:“香主?!”
花无措的气色比之前离开京城的时候好了许多,褪下江湖里的一层外壳,换上了岛上的青蓝衫,看样子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这小子,我去给你换药,结果你人却跑没了。”
“……香主,你……你不是……”龙啸青语无伦次,又擦了擦眼,眼前人还是立在原地,没有消失。
“跟着我来吧,在这地方别乱跑,除了岛主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上面什么时候你又中了机关埋伏。”
龙啸青跟着花无措绕了许久,来到了一处独立的屋舍前:“这就是我的住处,兄弟们醒得早,白日里都在我这里做客,反正也出不去,一齐叙叙旧也好。”
隔了好久,龙啸青才明白花无措口中所谓的兄弟,是之前营救白愁飞的兄弟:“兄弟们都还活着?!白愁飞没害死他!”
“你啊,这么久了,还是这么耿直,”花无措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龙啸青跟前,另一杯自己喝了,“白愁飞不是苏梦枕,他的话中有暗语,你听不出来也正常。”
“那药?”死亡的感觉不是假的,龙啸青能感受到在失去呼吸前的那一抹窒息感。
花无措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你觉得如何?”
龙啸青这才好好打量着周围的美景:“很好,若是养老,再适合不过。”
“你觉得,这个地方的主人是谁?”花无措继续道。
龙啸青摇摇头。
“这个地方叫清爽岛,就在东海之中,常人不知道怎么来,除非有岛主亲自引路。”
清爽岛的岛主,不是荣师曌吗?龙啸青想起了之前在商议诛杀关七的事宜时见到的那个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唉……可惜了荣姑娘,就这么死在了蔡京手里。”
“你咒我女儿死啊?”
一声如环佩相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龙啸青见这夜风吹拂过,带着百花飞舞,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貌似文人雅士般的人踏风而来,落在了二人跟前,正是他在金风细雨楼见过的荣师曌。
还不等二人见礼,荣师曌手里的扇子已经打在了龙啸青头上,不重,只是做个警告:“这里是清爽岛,不是你们的京城,想要在这里活命,就该知道说什么话,这里的死法可不比刑部大牢里少。”
花无措颔首道:“多谢岛主愿意救这些孩子一命。”
“救他们的不是我,是白愁飞,”荣师曌坐于石桌之上,开了扇子,“我只叫他杀人,给了他一些药而已,在刑部大牢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你们一道杀了送给苏梦枕。”
花无措笑道:“那把他们扔到乱葬岗,给他们收尸的,不是沃夫子?”
荣师曌辩解道:“那老头子欠我个人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