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金风细雨楼宁静得可怕。六分半堂雷损堂主陨落在湖心亭之中,为了保证金风细雨楼的安全,苏梦枕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临近了天明才从杨无邪那里听说了荣飞霜失踪的消息。
“加快人手派出去,务必要找到荣姑娘。”苏梦枕的担忧又增加了几分。
杨无邪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副楼主早在温大小姐来求救的时候就已经带着王小石出去找人了,一个晚上都不曾回来……”
苏梦枕原本以为只是六分半堂的人抓了荣飞霜威胁金风细雨楼拿捏白愁飞的手段,但等到与雷纯的侍女见面了解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事关女儿家清白。有人用调虎离山之际,一石三鸟,中计了,幕后之人在竭尽全力激化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矛盾。他朝着那高高的宫墙之处看去。
京城真的是个吃人的地方,要将人一步步逼进深渊才罢休么?
白愁飞一夜未睡,从夜晚到白日,将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快要寻完,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被寒风吹得凌乱,脸上还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
“白小子,闹了一个晚上还不够?大早上地扰人清梦?!”
这等不客气的语气,若是平日里,换做旁人白愁飞直接便是一招结果了此人的性命。但当白愁飞看清了眼前之人时,他只急匆匆地凑上前:“夫子,您可有看见霜儿?”
沃夫子平静地看着他:“跟我来吧。”
得了这话,白愁飞几乎要变得灰暗的眼里才有了一丝光明:“您知道她?”
“昨个夜里不太平,我正好有事要外出不能回来,就在地上撒些黄豆,让老婆子注意着。老婆子睡得浅,一有动静就知道了,”比起白愁飞已经脚不沾地的走法,沃夫子的步伐显得无比沉稳,“您家大娘子就倒在屋门口,身上还有伤,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进去看看吧。”
还是熟悉的小院落,只不过半年之前这里住着的是妄想在京城立足却走投无路的白愁飞和王小石。如今,却是一夜差点儿沦落的荣飞霜。
茶花婆婆早就知道白愁飞要来:“白家小子,你可来了,快快快,荣娘子可念着你。你说说你是怎么照顾你娘子的,让她受了这等委屈?!男人果真每个靠谱的。”
听着茶花婆婆喋喋不休的指责,白愁飞的心都感觉像是失了灵泉的树般要枯竭了:“婆婆,我去见见霜儿……”
茶花婆婆这才闭上了嘴,开始给小两口忙活早羹去了。
推开门的手是从未有过的粗鲁,当阳光照耀在白愁飞身上时,荣飞霜在眼里蓄了快一夜的泪水忽得奔涌而出,她依靠在床头,直起身子伸出手来:“阿飞,抱……”
白愁飞冲到床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像是要把她的人都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等紧实密不透风的拥抱,才换来了她失去了一晚上的安全感,荣飞霜死死搂住白愁飞的腰,夺眶而出的眼泪都要将他的青衫浸湿了。
不知道这样抱了多久,白愁飞才找回了差点儿失去的神志,他一点点地轻吻着荣飞霜的额头,脸颊,最后是唇瓣,似是一只狼在用气味重新划定自己的领域。
“没事了,别怕,我在你身边。”从小娇养大的珍珠宝贝受了委屈,白愁飞只恨当时不够快,不能一瞬间就来到她身边将那人抽筋剥皮。
荣飞霜不自觉打颤的身躯在白愁飞气息的包裹之下逐渐平静了下来:“……阿飞,我记得……”
“你记得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激起了她脑海里不想回忆的可怕记忆。
荣飞霜逼着自己,一点点地将那噩梦般的经历在脑海里重现:“我记得那人,很高,手掌很粗……但天太黑,他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
“……”这些话换来的是白愁飞更加绵密的吻。
“我用娘亲的簪子刺中了他的脖颈,扎得很深,绝对会留疤痕。他……扯掉了我最喜欢的衣裳,那是爹爹送给我的……但是他中了我心衣软甲上的毒。”
白愁飞将自己昨夜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体上:“我带你回楼里,给你换最新最好看的衣衫,还让军师给你带药。”说完,便将她打横抱起,要走出去。
“我认真地,”荣飞霜看他的脸色不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人没有得逞,我的心衣是用我爹爹软甲的一部分裁制而成,上面是岛上独有的穿山甲的毒,中毒后哪怕是我爹爹也要疼上个一年,那人出手狠辣,但不可能会有我爹那样的功法的。”
当真是个懂事的姑娘,明明那么痛,都要给他消息:“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的眸色加深了几分,眼里露出的是久违的杀气。
他借着楼里有事,没有吃上茶花婆婆的早羹便带着荣飞霜回了愁石斋,第一件事便是用内力为她舒缓昨夜因着伤势带来的筋脉倒流。
温柔手里捧着从望仙楼带回来的小点心,她还记得那是霜儿妹妹最喜欢的糕点。但是这愁石斋的门她却没有勇气踏进去,王小石一直在石桌前陪着她。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大开。白愁飞走了出来。
“大白,霜儿如何了?”王小石和温柔一齐凑了上去,眼里心里全是担心。
白愁飞叹了口气:“她受了伤,筋脉倒流,我给她敷了药,运了功,她喝了杯蜜水,刚才才睡着。我不能离开太久,她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