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寻还不待将脸上溅起的敌将血迹擦拭,拔了长枪朝着对方三十亲兵大吼:“吾乃北地燕侯帐下左卫将军甄寻!诸位兄弟望我长成,如今却拦着我入城探亲,是何居心?!徐州之地乃吾甄氏之地,尔等欲造反不成?!”
他这话说得不错,甄寻的的确确是这些老将们看着长成的,他这一回合斩了孙校尉,是令他们这些人甚是欣慰,原本刺史下的这道令就让他们有所疑虑,如今更是动摇了。
最后,还是一名刘太夫人提拔的将领道:“刺史与小公子哪怕是百年之后还是一家人,公子出于孝道归乡,我等拦之亦是为反了主君之令,是件糊涂差事,不如做个顺水之情,全了这孝道便是。”
遂,城门大开,有人收敛了孙校尉的尸首。
甄寻留了小队的一半在这城门口,嘱咐众人道:“阿姐与姐夫尚在后途,但见其军队来,不必拦着,直入城门,我先一步前往府中。”留了这话后便策马奔驰而去。
燕侯的队伍在月上梢头后终是到了城门之下。领头将领离着远便见了这飘扬的旌旗,上书“魏”字。思及甄寻的交代,便下了城楼,开了城门亲迎燕侯与甄七。
家乡的浓眷已经无法让甄七心中震动,见了这将领,只是询问:“府中如何?”
将领如实道:“刺史昨日便无故关了城门,还嘱咐属下要拦住小公子与女君们,小公子先来之时已经将守城的孙校尉斩杀。”
无故关了城门,还特意不让她入内,可见这李年所说并不假:“快,快去府上!”
魏劭将驻扎之事交与魏梁之后,魏朵架着车朝府上奔去。
绕过主街之后,在尽头便是甄府,甄七挺着肚子被魏劭从车马上抱下来后,疾步走向了祖母的房中。
甄寻已经在一旁汤药伺候:“阿姐,祖母吃了药,却还是不醒。”
一年多不曾相见,甄七噙着泪凝着祖母,为祖母一点点地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拨正:“祖母,七娘子归宁看您来了,您瘦了好多……”颤抖的一双手还待为祖母诊脉,搭上了手腕后,一颗心却如何也无法静下来,只觉得这脉相紊乱,却不知晓是自己的心思。
为甄七披上了自己的外敞衣,魏劭觉得此时此刻他无法言语,只能伴着她,看着这刻漏上的水一点一滴扰着房中众人的心。又思及了去年,若非是她来得及时,他的祖母也只怕会如同今日这般……
“珠珠莫怕,祖母无碍的,你心里平些,腹中还有孩儿。”魏劭伸手抚着她的双肩,那颤抖的身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隔了两炷香的时间,甄七才诊出了脉相,既然是无大事了,但是还是得歇息,需要人照看着。
刘太夫人平躺在床上,一只手紧紧地被甄寻握住,眉头紧皱,双目紧闭,却是睡得不安稳,眼下是深深的黑晕,面色青白中泛着一丝焦黄,平日康健的双颊也深深陷了进去,在甄七十三年的记忆中,仿佛从未见祖母这般衰老病弱过。
她定要将这陷害她祖母阿母之人揪出来,无论用什么手段。
魏劭随在甄七身侧,也看见了这房中躺在床上的刘太夫人,思及一年前的相见,才晓得原来白驹过隙,物是人非。
正在甄寻想去看母亲之时,前方有人来报:“七娘子归宁了,刺史大人与大老爷等着您与姑爷呢。”
不行,她现在不能去,她必须得去看阿母,知晓阿母的冤屈才是。魏劭凝着她皱着的眉头,细声道:“你且去寻岳母大人,岳丈与刺史那边有我便是,我能拖得住他们。让魏朵随侍,片刻不离。”
她的祖父是个阴险狡诈之人,此去还不知晓如何刁难自己,她望着眼前认真的男人,口中堵了千言,只得化为一句:“多加小心。”
二人分道而走,甄七前去探望被下狱禁足的阿母;而魏劭独身一人由着仆妇引着前往正厅。
为了珠珠和昢昢,他也是要去会会珠珠口中那昏庸不堪,明哲保身的甄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