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逊不快,却见甄氏身着轻纱缓缓而至,言贺幸逊登基之喜,奉幸逊齐人之福也。幸逊复而喜,揽甄氏入纬,苏娥皇不悦,碍于幸逊无法多言。甄氏奉酒,三人皆饮酒,酒过三巡,甄氏忽得将苏娥皇面具机关摘下,面上那张蝴蝶面罩被摇的脱落掉在地上,顿时露出了罩下的那张残缺面容。
当初劓鼻,天正值炎热,伤口处溃烂。如今溃疡虽愈合,却留下了凹凸不平的乌紫疤面,爬在残缺的半只鼻梁之侧。这张女子面孔之上,余下眉目有何等的娇媚动人,这平日被蝶罩遮挡下的真正面目,便有何等的诡怖。
幸逊惊呆了。
甄女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之色:“陛下,妾早已听闻,苏氏往渔阳得罪了燕侯魏劭,被处以刑法,不复旧日颜色,此间竟妄想以美色惑人,陛下岂是昏君受尔等蛊惑尔?!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苏娥皇面色苍白,但双脚竟是无力至此,只得求饶:“求陛下饶命!都是这甄女,你非是好人,你妹妹更是贱种!都是你们害我受了冤屈,陛下……妾,妾有极贵命格,命主中宫……”
幸逊乃好色之徒,再如何这后宫岂能容一丑陋宛如厉鬼妇人乎?暴怒曰:“汝贱人!安敢骗我至此乎?”想到自己一世枭雄,纵横无敌,竟被一个丑陋宛如厉鬼的妇人欺瞒至此。天灵盖仿佛有锤,从内一下猛击,似魂体脱壳而出。即便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能泄出此刻的心头之恨。
甄氏早已躲至一侧,瞧着这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幸逊虽饮了酒,未曾有自己加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苏娥皇被幸逊斩于剑下,血满寝宫。
幸逊杀了苏娥皇,提剑而来,拥甄氏入怀:“娘娘睿智乎,非娘娘,定入贼妇之陷阱尔!”
甄氏抹了泪:“陛下英明,这苏女是得罪了魏劭才来。陛下才失了薛泰,听闻是有人泄密,当是这苏女尔!苏女痴恋燕侯已久,定是念吾幼妹占燕侯夫人之位,才将薛泰布防图偷去献于魏劭尔。”
幸逊恍然大悟,好生安慰了甄氏一番,搂入帐内云雨,毕,幸逊卧于榻上,鼾声如雷。室内富丽堂皇,美人乌发如云。甄氏目露厌恶之色,于幸逊室内床侧开一暗格,那是她在这宫室内设的,取出两把淬了鹤顶红的匕首,左手对着幸逊下方,右手对着幸逊之心,拼了命,使了劲儿一把将两把匕首捅进了幸逊的身体里。
着了迷香的幸逊,在梦中痛苦地哼了两声,亡于睡梦中。
甄氏一身血迹从内室跑出来,手里提着幸逊之首级,一手拿着传国玉玺,奔着跑向旧部约好之地,将幸逊首级抛之于地,啐了一口:“贼子误我尔!受你多年蹉跎,骨肉分离,不堪受辱,妄图占天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京中刘氏旧部已经被幸逊杀了个尽,剩余的多是甄氏手下之人,称帝是她的失神荒唐之举,但将命握在手中之感,她沉溺在其中。
往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子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决定自己的命。
只是,珠珠……若往后真的与魏劭一决……
甄氏称帝之举很快便传遍了九州之地,哪怕幸逊苏娥皇是真正弑帝之人,甄氏也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尤其是长姐曾被幸逊掳去。
魏劭在这春日之后开拔去了山东之地,与刘琰正式开战,本是长驱直入,未曾想到刘琰劫持了小乔,威胁大乔招来了比彘为之效力,比彘之力,魏劭见识过,此番未在他跟前占上风,三月而过,仅夺得三城,听了公孙先生之言便班师回渔阳。
自李肃之后魏劭未尝有败,此番竟被一绿眸马奴拦于山东之前,魏劭心中愤懑,尤其是这刘琰与比彘更是连襟,刘琰如虎添翼。
自甄氏称帝以来,皇都却开始休养生息,不再有战事,但甄氏之闲言却不止。魏劭阅甄七交于他之信,信中所言,几位出嫁的姐姐皆是被婆家所冷落。豫州六姐姐尚能自处,但太原的五姐姐得了消息拼命早产一子,才得了丈夫一丝青睐。更妄论余者。
魏劭也是察觉到了,甄七的神色也是越发不好,这几日更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这皇都的姐姐。
“早些歇息吧,这些针线活明日也可以做。”魏劭强硬地收了她的针线,如今快至亥时,她手中针线不断,怕是要伤了眼睛。
甄七却道:“夫君生辰将至,这是送与夫君的腰封,迟了便绣不齐了!”
魏劭将甄七抱到了床榻之上:“你身子好便是我之幸了,你姐姐的事勿要多想。”
今日他出门与众将饮了酒,回来后还未梳洗,这夹着酒香和药香的怪味扑入甄七的鼻子里,顿时胸中翻涌,晚间喝了的米汤和吃的糕点一齐被吐了出来。
魏劭脸色一变:“珠珠,你这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