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儒门天下一片寂静。柳扶月本想好了回来就要睡觉,但心底不知为何隐隐发寒,睡不着。
蜡烛在灯罩内爆了三声,柳扶月本来支着窗户吹风,现在也有些冷了,于是把棍子收回来,要合紧窗户。
忽的一阵阴风吹进啦,柳扶月被吹得睁不开眼。窗户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没风了,她赶紧揉揉脸去看窗户,睁开眼却没看到窗户,眼前一片黑暗。
不,那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布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她眼前,挡住了窗户!
柳扶月不禁后退两步,忽的被男人按住了肩膀。
“再向后退,你恐怕会摔倒。”
柳扶月赶忙拂开他的手:“你是……太学主?”
“是吾,你还记得吾。”男人淡定的收回手,邪魅狂狷的脸上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你怎么深夜闯入女眷的房间?!”
太学主道:“吾为求一个答案。”
柳扶月不解:“什么问题不能白天问?什么答案需要堂堂太学主向我一个无知妇人请教?”
太学主坦然道:“当然是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事了。”
柳扶月皱眉道:“恐怕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渊源可以问这种问题。”
太学主哈哈笑道:“吾想得到的答案,难道你藏得住吗?!”
“你要知道什么?”
他向前跨了一步,整个人高大的身形霎时又笼罩在柳扶月头顶,压迫感与他刻意柔和的嗓音反而显得他阴测测的。
“……吾要知道,你从哪来,又是怎样来的。”他低下头,指尖轻佻的挑着柳扶月的下巴。
他得到了死国年纪,在获得了死神的神力之后,又得到了死神留下的疑问。
死神自诞生以来,所向披靡,因生于死国而自称死神,可什么是神?神有多强?神之上还有什么?宇宙的边界在何处?生灵的起点在哪里?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还不为人知的自然法则?力量多少才算是足够?
无数的问题闪过,人性成了死神最爱探究,也最近在咫尺的问题。某一刻,当死神的力量在太学主的记忆里捕捉到柳扶月的身影之时,新的问题出现了。
‘维度’。
一个自不同纬度而来的人,而且至少是比他们高一个维度的地方。
“你……你……”柳扶月霎时瞳孔紧缩,她其实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来自哪里了,苦境的生活太刺激,太充实,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空想家了。
此刻太学主一问,仿佛平静的水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已经忘了……”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空如也,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橡皮,一点一点擦掉了那片钢铁洪流。
太学主不满的皱起眉头,哼了一声,“你最好不要对吾说谎,……欺骗吾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好中二。
“我真的不知道!”柳扶月气呼呼的:“都说了不知道!我就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到苦境了,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
太学主道:“那你怎么解释你能通晓过去未来之事?”
柳扶月一下子卡壳了,“这个我真不知道,每当我需要知道什么的时候,那件事就会自动浮现在我脑海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太学主低低笑了两声,衣袖一挥,蜡烛应声而灭,房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的大手轻轻握住柳扶月的脖子,声音含笑:“那你猜,你会不会死?”
柳扶月不习惯被他触碰,整个人都绷直了,“你要在儒门天下杀人?这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太学主道:“哈,疏楼龙宿,不过一介后生晚辈,他是吾之学生,吾何须怕他。”
说罢,他的手指又收拢了几分。
柳扶月道:“我猜我不会死。”
“噢?为何?”
“因为你根本不想杀我。”
太学主笑起来,但又没有笑得很大声,他低头在柳扶月耳边道:“你猜得很好,那你再猜,吾要做什么?”
?
不是,这个走向不对劲吧?搞什么鬼?怎么越来越小电影了呢?
“……”
她陷入沉默,缓缓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总不能是《深夜潜入、弟子の家で人妻を強奪する》吧?
太学主道:“你不肯把真相告诉吾。”
“……什么真相?哪有真相?”
“吾迟早会让你心甘情愿把真相说出来。”
说完,他就……就……走了?
神经!
tnnd,吓得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第二天,柳扶月睡的很舒服,迷迷糊糊的不愿意起床,还是侍女敲门要给她梳妆了她才起床。
她准备回家了,就算再想孩子也不是这么个旅游法,真是跑吐了。
不过还答应了忧患深给他讲故事……讲完就走。
等到日上三竿,柳扶月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从屋里走出去,屋外阳光很好,照过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不禁伸手挡住阳光,眯着眼睛笑起来。
没有人来找,她乐得自在,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侍女收拾好她的屋子,要走的时候,柳扶月让侍女顺便去告知伶舟惊鸿她要回家的事。待不住,真的待不住,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老年人都不爱离开老家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她等了半天,什么人都没来找她,只有小惊鸿听说她要走,急匆匆的就跑过来,眼泪汪汪的:”妈,你怎么这么急就要走?吾这两天是有点忙,但是马上就忙完了,吾马上就能来陪你!”
柳扶月无奈,抱着她拍拍:“你急什么?我实在是待不住了,要不是你和明儿叫我,我才不跑这么远呢,妈想家了。你们想妈妈的时候就回家看妈妈吧,妈妈给你们买糖吃。”
母女两人依偎在一起,半晌之后伶舟惊鸿才道:“妈,教母怕你自己回去不安全,说安排儒门天下的马车和护卫送你回家。”
柳扶月笑了:“那我出来玩这一趟,到最后岂不是还衣锦还乡了。”
的确是衣锦还乡。
她在儒门天下用过的所有东西,楚君仪都让人打包送给她了,还有几身量身定做的衣服鞋子,以及一套据说是疏楼龙宿早年馈赠给楚君仪的紫水晶头面,总之,非常豪华。
忧患深迟迟不来找她,她也不想主动去找忧患深,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吧,有缘自会再见。
去的路花了至少一个月,回来的路因为车队非常霸气,省去了很多麻烦,所以半个多月就到家了,出去玩还能赚钱,柳扶月顿时一扫颓唐,一点也不累了。
弯月把明月照千春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听说柳扶月回来了,欢喜的奔了出来。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标志性的紫色头发,一身锦缎衣裳,头上还戴着华丽的珠翠。
是白文采!
柳扶月一惊,经过了那么尴尬的事,她还能来跟她见面吗?!
真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白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文采一见她,先是笑了,听她这样问,又委屈的撇嘴,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一滴泪霎时便顺着她细嫩的脸颊滑落。
“夫人,你回来了……”
她哽咽了两下,柳扶月猜到不是好消息,大庭广众说出来岂不难堪?于是赶忙上前几步拉着她:“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走,咱们进去说。”
弯月留在这招待送柳扶月回来的车队,白文采随柳扶月入内,柳扶月没有书房,只有一间放着她手工爱好的小工坊,这里人少,离得近,她便带着白文采进了这里。
关上门,柳扶月正要问白文采发生什么事了,白文采忽然抱住她,呜呜呜的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