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妖鬼入道,神女染煞。
触目惊心,撼人肝胆。
笼于宋禹楼心头的阴霾,竟被此景生生摧灭,教他直生出莫名的畅快。
“轰隆——”
远天炸起响雷。
晴了好些时日的醴城,终于将有一场大雨。
见宋禹楼尚在愣神,叶韶喝了口酒,挑开地上那人的面罩瞧了一眼。
“咦?这个人我认识,”叶韶见着熟人分外亲切,干脆蹲了下去,仔细辨认起来,“是隔壁街上‘王家酒肆’的王叔。”
宋禹楼收好剑,抿了抿唇,踯躅着靠近她,询问道:“你跟他有仇?”
“没啊。”叶韶仰起头笑了笑,“我还在他家买过酒呢!”
说完,她便用剑挑回面罩,盖住了“王叔”的脸。
“那为何杀得这样利落?”宋禹楼头疼。
“杀便杀了,”叶韶理直气壮,起身时顺手将染了污秽的剑递给宋禹楼,笑眯眯地喝起酒来,“少主可是出了名的大好人,要杀你的人、让你不管不顾穷追猛打的人,准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不心疼的。”
宋禹楼心间微悸,接过她的剑默默别过脸去。
真是胆大妄为。
“少主——”身后传来疾呼。
长奕门中人甫一听到鸣镝响声,便开始忧心起宋禹楼的情况,又知他不喜兴师动众,便只派出“两黑两白”四人急急赶来。
“少主可有受伤?”
“何故深夜外出?太危险了!”
“夜里风大,少主可有着凉?”
……
宋禹楼瞄了瞄叶韶,顿感难为情,急急虚咳两声,打断了来人铺天盖地的关切询问,同四人简单说起大致情况。
叶韶绕开地上身首异处的“王叔”,退至一旁观察起眼前几人来。
那俩“黑衣大哥”得了吩咐便隐入暗中,消失不见了。
俩“白衣大哥”则跟在宋禹楼身侧,同他一起仔细检查起“王叔”的尸首,然后便仔细打着包,应该是想运走。
不一会儿,“黑衣大哥”们回来了。
“少主猜得不错,他便是当年那伙人的漏网之鱼。”
“还有其他同伙吗?”宋禹楼沉声问道。
“这倒没有,这人当年逃到此地后隐姓埋名谨慎做人,隔壁街的王家看他老实,就招了他做上门女婿,这些年倒也一直本本分分。”
“不是叛党残部作乱便好,谨慎起见,还需派人暗中留意。”宋禹楼稍放下心来。
“是。”几人齐声领命道。
“他后背那道旧疤是你留下的吧?”叶韶站在别人家屋檐下,冷不丁问道。
“是。”宋禹楼默默靠近她身侧。
“哦。”
所以“王叔”只是听闻宋禹楼来了醴城,气不过,逮着他落单的机会想报私仇。
“少主,明日王家那边怎么说?”一白衣大哥上前询问。
“照实说便是。”宋禹楼顿了顿,“将尸首送回王家吧,记得一并送上帛金。”
“是。”白衣大哥领命。
“他身死不足惜,只是如今已有妻儿,真是可怜了王夫人和膝下幼儿。”另一白衣大哥双眼迷离,感伤万千。
“不说是上门女婿吗?再招一个不就得了。”叶韶不以为然。
众人:“……”
“难不成还要守寡啊?”叶韶大为震惊。
“他本就是叛贼,侥幸偷生,有了营生和家室,却不肯就此安分守己,真正放下仇恨同妻儿好好过日子,如此不忠不义的蠢货,没了倒还能让王夫人安生些。”她又说道。
听她一口一个“叛贼”喊得这般顺畅,好似全然忘记她自己也是旁人眼中的“叛贼”,果然是蛰伏魔教多年终得扬眉吐气。宋禹楼忍俊不禁,满含欣赏地看着叶韶,很是为她高兴。
瞧见自家便宜少主这幅不值钱的模样,一旁的黑白大哥个个心生恶寒,鸡皮疙瘩冒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