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说你不领情,我是觉得吧,小俞总他是真心想帮你,你看,给你找房子,帮你捉青鸟,注册剧团名字,人前应援,人后投资,更别提遭遇火灾和冒雨救援了。他做这一切的初衷从来没有因为他的真实身份而有任何改变,你为什么就捉着这一点不放呢?
“还要跟他搞什么树冠羞避,你们俩避得开吗就避?一个要在这里建疗养院,一个要在这里弄音乐剧团,起码都是半年打底,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根本避不开我跟你们说!”
金熠越说越激动,先前畏畏缩缩的身子此刻立得邦邦直,恨不得将两人的手一拉,即刻下令:“给我就地和好!”
周纤离嗤笑一声,继续擎着菜刀走近他,金熠立即恢复瑟缩模样,打着寒颤往后退。
突然,周纤离将刀锋一转,以刀柄向他,冷声道:“你这么心疼他,那你来做饭,他这个后勤的补贴我可是发到了这个月底。”
金熠“嘤”地一声,哀求地望向俞樾。
只见俞樾神色深重地点了点头,“关切”道:“你会做饭吗?”
金熠快哭了:“您招我的时候也没考核这个生死攸关的能力啊。”
俞樾刚要说还是他来吧,就只见周纤离摇摇头,收了刀,留下一句:“收拾好就走吧。”
俞樾和金熠离开后,周纤离陡然没了做饭的热情,她放下菜刀,怔怔地对着切了一半的菌子发呆。
金熠的话她并不认同,却莫名地仍一再在她耳边响起。
身份与心意真的可以完全切割开吗?
一个人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做出的所谓真心的事情,就无可指摘吗?
真心可以成为一切行为的抛光剂吗?
再有,由于对方做的事全然是给我落了好处,因此我便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指责对方的欺骗,这样对吗?
周纤离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她重新拿起刀,切起剩下的菌子来。
刀落在砧板上,发出短促却沉闷的声音,远不及往常她在客厅里听到厨房传来的“咚咚咚”声那么干脆和连贯。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太漂亮的不要采,有毒。”第一次误入深山迷路时,他耐心地说。
“行李我会给你送过去。下雨了,别乱跑。”第一场大雨来临时,他温柔地说。
“曼蕉这个地方夏天多雨,气候湿润,房子长时间没人住,要发霉的。”第一次进入这幢房子时,他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你还会捉到更多的!”第一次捉到青鸟时,他笑着对她说。
“是一家人。”第一个吻落下时,他真切地说。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周纤离忽然很想问问他,这些猝不及防的、闪着萤火般碎光的瞬间,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正胡乱想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周纤离心下一惊,第一反应是:难道是俞樾折返回来了?莫非他一直没走远,蹲墙角听到了她的心声?
周纤离抚了抚心口,犹豫着开了门。
“程烈星啊!你吓死我了。”她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程烈星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警惕道,“有人尾随你?”
他瞧她脸色寡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能想到之前村里的不明尾随事件。说起来,直到现在也没抓到人。苏湛在这边工作晚了,还是由周纤离负责将她送回去。
周纤离摇摇头,让他进屋,问:“什么事?”
“我姐叫你去家里吃饭。”程烈星笑眯眯地说。
自从她回村后,每天都有人叫她去家里吃饭,理由各不相同。有说家里菜煮多了的,有说新培育的品种出栏让她尝尝味道给意见的,还有说家里猫咪过生日请她参加生日宴的……简直是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但吃过几次之后,周纤离就从他们的话里话外听出来了,他们是想对她表示感谢,感谢她不仅给他们换了能庇佑平安健康的青鸟,更用自己的行动——救下姜阿婆——应验了山神对他们的允诺。
这件事之后,“山神使者”在村民们心中有了一层更深重的含义。
周纤离心有了然地解开围裙,打趣道:“今天不会是阿黄的生日宴吧?”
程烈星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我们俩请你吃饭还需要理由吗?纯粹是我们知道你不会做饭!”
周纤离一噎,作势要系回围裙:“我菜都切好了。”
“别别别,”程烈星拦住她,挤挤眼道,“其实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