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抬头看了她一眼,指着床边的圆杌道:“你先坐吧。”
谢明姝自知不是说话的时候,走到一旁坐下,才缓缓平复了心神。
方才听闻顾瑾元出事,婆婆晕倒,她来不及思索,便匆匆过来,心里都是乱的,如今回过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镇国公和三弟顾瑾安也到了。
那诊脉的大夫这会儿已经开好方子,交给一旁的丫鬟,由画屏送出门去。
待外人一走,楚氏冷哼一声,才发作起来。
“要不是驿站的消息误传了进来,你们父子俩还想瞒我到几时?”
镇国公对此沉默不言。
倒是顾瑾安喊冤道:“母亲您这就冤枉我了,我也是刚从下人口中得知此事,近来都忙着衙门指挥司的事,哪里知道这些。”
他这么说,楚氏的视线便落到一旁的镇国公身上,语气泛泛道:“国公爷怎么说?”
事到如今,镇国公自然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瑾元确实出事了,我已经派人前往梁州瑜江一带,一定会找到瑾元的,眼下只是失踪,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一切都为时尚早,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楚氏如何能放心,只是碍于远离京都,鞭长莫及,眼下除了等待,也没别的法子罢了。
镇国公又问一旁的茯苓,“适才大夫怎么说?”
茯苓回道:“大夫说夫人是急火攻心,修养几天就好。”
镇国公听了沉默片刻,才道:“你既病着,管家的事不如···”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儿媳。
谢明姝连忙接话道:“母亲身体不适,儿媳自然愿意为之分忧,只是儿媳年轻不经事,只怕力有不逮。”
这倒不是她推脱,也是实话实说。
镇国公听罢,面露迟疑,正要再说什么,楚氏却先开了口,“年轻又不是什么坏事,谁不是年轻过来的,当年我第一次掌家时,和明姝的年纪也差不多,既不经事,就更要好好磨炼学习,不然日后怎么掌管中馈呢。”
谢明姝听着却不说话,心里明白婆婆这话看似是对自己说的,实则视线所及,还在公爹身上。
顾瑾安也附和道:“母亲说的是,二嫂素来聪慧,一点就通的,底下的事自然有婆子和管事打理,只把大处拿捏住就是了,再有母亲看着,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镇国公哪里听不出这些言外之意,随即点了点头,“也罢,这两日明姝你便辛苦些,待夫人病好,再交托回来就是了。”
谢明姝闻言,只道了一个‘是’字,再无其他。
碧云轩,听到谢明姝掌家的消息,赵氏当场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一边不停走动,一边暗悔自己走的太早,没遇上公爹,不然怎么着也不能让二房白白捡了这个‘香饽饽’去。
稍晚些,杨姨娘得到消息,也趁此机会跑来找茬,恰好顾行桓在正屋,当着儿子的面,将赵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夫人卧病在床,你不在凝晖院侍奉着,跑回来作什么?你倒是会躲清闲的,往日夫人分管家权,哪次没轮上你,如今倒好,全便宜了她明月居的人,但凡你在场,国公爷看在我儿的面子上,能不顾及到你?赵氏呀赵氏,你是胆子大了还是翅膀硬了,怎么尽干这种蠢事!”
赵氏委屈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顾行桓倒是听得耳朵疼,一颗蜜枣嘎嘣几下脆响入了腹,才道:“姨娘,你就别骂了,歇一歇吧,赵氏就算在场,母亲也不会让她管家的。”
“为何?”
“还能为何,二弟才刚失踪,这时候赵氏碰了管家权,不是徒惹猜疑嘛!”顾行桓素日吊儿郎当的,但并不傻,“越到这种时候,越是要低调行事,以前母亲肯让赵氏管家,不过是因为我们大房全无威胁,赵氏管家管的再好,将来一切还不是要回到二弟妹手里,可现在出了变故,二弟失踪了,虽然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还有四弟在,世子爷的位置始终跟我隔了一层,可母亲未必会这么想,这时候染指管家权,不是上赶着找事嘛。”
杨姨娘听罢觉得有理,这才罢休。
“也是,世子失踪,夫人必定担忧,看来这些日子,我也得少在她面前晃悠···”
顾行桓闻言诧异地看了姨娘一眼。
赵氏这会儿松了口气,奉上茶来,讨巧道:“夫君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待在那儿惹母亲心烦,不如回来等候消息。”
杨姨娘接过茶,润了润唇舌,又让乳母去把一对孙儿抱来,‘稀罕’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赵氏将她送到门口,眼睁睁地看人走了,回到屋里,不见顾行桓,便问春归,“大爷在哪儿?”
春归红着脸道:“大爷他···去柳姨娘那儿了。”
赵氏一听气的仰倒。
“少夫人小心。”春归连忙去扶。
朴素的青色春裳下,一道红色的吻痕随着丫鬟的动作不经意间落入赵氏眼中。
赵氏赫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