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为他如此紧张。
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他在场,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只有陆景桓会担心他,为他感到紧张。
只可惜,凌玉心里清楚,这份他渴望的关怀,只属于那个人。
突然,凌玉心头一疼,令他吃惊不已,停下脚步。
陆景桓想起凌玉曾说,石青散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
难道现在就发作了?
陆景桓本能地环住凌玉的腰,稳住他的身形,防止他再次摔倒在地。
“可是石青散再次发作了?”
听着陆景桓关切的话语,凌玉猛然回神。
他隐藏在眼中的悲凉,将身子靠向陆景桓,“这么关心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闻此,陆景桓瞬间涨红了脸,将凌玉推开,撇过头,故作威胁道:“再敢胡说,立马杀了你!不过......”
陆景桓转过头,柔和的目光中闪烁着心疼。
他看着凌玉额头上的伤还在不断流血,心中的愤怒越发浓烈。
“你头上的伤,我会给你讨个说法。”
凌玉心中又惊又喜。
“你是我的宠物,怎能由他人伤害!”
欢喜变为失望。
凌玉知道自己对陆景桓不该有所期待。
可他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只是个被陆景桓怀疑的刺客,明明只是个替身,明明只是为了任务才接近陆景桓。
为什么会对陆景桓抱有期待。
凌玉不解,却也害怕探寻这个真相。
“将军可真是个好饲主。你无需担心,我自幼尝遍百草,石青散这种毒物对我无效。”
兴许凌玉自己都没察觉,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是那样酸涩。
“走吧,要是那个人再生猜忌,就麻烦了。”
陆景桓第一次听到凌玉如此冰冷的语气,一时间还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为了不让掌柜再起疑心,他也没想那么多,与凌玉一同去找刘青。
三人签订好契约后,伙计命人蒙上他们的双眼,带他们去赌场。
陆景桓不知道赌场具体在哪里,但通过耳边不断传来的脚步声的回响,他判断应该在一个狭窄的地道里。
地道两侧微弱的烛光,阴沉的气氛让凌玉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就是习惯了鲜血杀戮的陆景桓,在这样阴森的环境中,也感到心里发毛,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待伙计将他们的眼罩拿下后,众人都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暗自倒抽一口冷气。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
赌场内人头攒动,各色各样的赌客兴奋地在赌桌间穿梭。
几个巨大的灯笼高悬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赌客们的脸上,映衬着他们的兴奋。
然而,在这斑驳的光影下,地面上的倒影显得那样扭曲。
甚至能在其中看到赌客们另一种表情,有期待,有焦急,有失落。
还有人悔不当初,却仍然毅然决然地拿起了色盅,想要逆天改命。
凌玉看着陆景桓始终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心想着陆景桓久经沙场,很少回都城,见到这样的场面怕是会不适应。
为此,凌玉安抚道:“一会儿我们分头行动,找到线索后就离开,你忍耐一下。”
“我并非不能忍受。”陆景桓深吸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这些人虽然有一副人的皮囊,但灵魂却被心中的贪欲侵蚀。我与将士征战塞外,保护的竟是这样的人,真替那些丧命的兄弟们感到不值。”
“我倒不这么认为。”凌玉说道:“为将者,为国为民乃是职责所在。但要明确一点,你所保护的是祁国百姓,与善恶无关。”
“就为了这些人,让那些英勇作战的将士白白丧失性命吗?!”陆景桓沙哑着声音低吼。
他想到那些在战场上拼死搏杀的将士,到处的断臂残垣,血流千里,无一人抱怨,却是为了保护这些人。
陆景桓不禁为他们感到不值,也觉得心中委屈。
凌玉能理解陆景桓此刻的想法。
但陆景桓身为一国将领,朝堂之上毫无根基。
若他始终抱有这样的想法,只怕未来会害了他。
为此,凌玉转身面向陆景桓,目光从未有过的认真,道:“祁国百姓何其之多,各有差异。有人心向圣贤,有人因欲望堕落深渊,有人甘愿平庸。但无论是谁,他都是祁国百姓,都需要将军保护。至于那些臭鱼烂虾,我相信祁国之律法定能惩治他们,而不是将他们抛出在百姓之外。”
陆景桓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可现在他就是心里很烦,又知道自己说不过凌玉那张巧嘴,就只能倔强地撇过头,一脸的委屈。
“你啊,就是太重情重义了。”凌玉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陆景桓的手背,声音柔和了许多,“这样的你,倒是让人有些心疼。”
闻此,陆景桓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凌玉。
凌玉,在心疼我?
一瞬间,陆景桓的心中竟生出一股总未有过的感动。
他似乎能感觉得到,凌玉懂他,比任何人都要懂他。
然而,陆景桓却还是以往孤傲冷冽的模样,“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也不需要一个刺客给我讲这些道理。你记着,我是祁国的将士,即使未来祁国背叛我,百姓其我而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必定会将他们护在身后,以血肉之躯,阻挡一切外敌。”
陆景桓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但他慷慨激昂的语气,让凌玉感到热血沸腾。
凌玉心中不由感叹道,能得陆景桓乃是祁国所幸,却也他不幸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