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羽书脑海陷入一片空白,脑瓜子嗡嗡作响。她心神不宁地坐了会儿,冷不丁站起身。
这块的人被她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过来。
有人纳闷:“怎么了,羽书?”
“那什么……”许羽书舔了下唇,面色如常道,“我先去个洗手间啊……”
“你怂不怂?”方苏真快要笑疯了,“刚才问你不是还说不去吗。”
“……”许羽书强行挽尊,“我现在又想去了不行吗。”
“哎——”何平不明所以地叫住她,“你不是要找高池吗,他就在门外,马上进来了。”
许羽书背影一僵。
倒是顾朗笑得别有深意:“没事羽书,你不用搭理他,要去洗手间是吧,直接去就行。”
这里都是老同学,心里多多少少都清楚高中那点儿风云事迹,眼神或狐疑或恍然或心照不宣。
许羽书整个人如芒在背,奈何已经自顾不暇,没多余时间去在意他们的想法。
她必须得趁裴知欲来之前走掉。
……
许羽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靠在洗手台前,披散的长发散落肩头,她顺手别至耳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
女人脸上画着淡妆,脸颊因急速奔跑浮起浅浅的红晕,眼尾自然上翘,明艳又动人。
许羽书出神地看了几秒,思绪渐渐被方苏真说的“死对头”三个字填满。
高中第一次见到裴知欲后,许羽书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度会产生幻觉,总感觉他这个人或是他这张面孔,躲在背后某个角落,阴森地注视她。
但又不知从哪天起,她总是会裴知欲、裴知欲地开始喊他名字,或恼怒,或雀跃,或狡黠,或亲密……
说来好笑,虽然她和裴知欲不对付是真,但又和寻常意义上恨之入骨,势不两立的死对头有所差别,因为他们见面算不上剑拔扈张。
饶是如此,身体也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本能地采取逃避的方式,来躲掉两人的见面。
反正裴知欲是来见高池的,估计呆几分钟就走了。
许羽书做足心里暗示,拧开手龙头洗了把脸,装作一副刚出来的模样。
事实证明,墨菲定律虽迟但到。
许羽书运气背得离谱,一出洗手间就跟前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裴知欲外套脱了,只穿着件高领灰线衫,英俊的五官更是立体分明,透出成熟的冷峻,走廊充足的光线拢着他挺拔的身影,一步步上前。
许羽书眼皮跳了跳,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反应,掉头就想往厕所跑。
——“许羽书?”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语调不冷不热,尾音又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刚认出老同学的迟疑,又像是直白揭开伪装时的淡薄。
许羽书一顿,这时候再跑就真是落荒而逃了,转过身子和他四目相对。
裴知欲薄薄的眼皮垂着,看人时总有股居高临下的漠然。
都是八面玲珑的成年人,许羽书相信他早就学会了体面,也不屑于拆穿过去的种种。
许羽书唇角弯成浅浅的弧度,心平气和道:“不好意思,我刚看见你。”
她顿了顿,又装出一副同许久不见的老友寒暄的语气,表情诚恳:“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裴知欲轻嗤一声,毫不留情拆穿她装蒜的把戏,“几年不见,不仅身高没长,连视物能力都开始倒退了么。”
“……”许羽书脸上的表情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敢说刚才没看见我?”裴知欲上下打量着她,“一见我就撒腿跑,许同学,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像是想起什么,他恍然地弯了下唇角,语气带了点玩味:“怕我找你算账啊?”
有那么一瞬间,许羽书真的很想和他据理力争,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装傻充愣:“你开什么玩笑啊,我和你有账要算吗。”
“也是。”裴知欲无波无澜地挑了下眉,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毕竟许同学最喜欢固执己见,做过的事向来不屑于承认。”
许羽书装不下去了:“裴知欲,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难听。”
“现在认识了?”裴知欲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我还以为你刚刚被不知名的东西附身了呢,要不然我们许同学怎么又是慈眉善目,又是忍气吞声的。”
换言之,就是说许羽书刚刚的行为匪夷所思。
许羽书冷声道:“你情商低理解不了谦和卑逊,不代表别人也理解不了。”
“还真没看出来,”裴知欲故作惊讶:“你词典里居然还有谦和这个词呢。”
许羽书:“……”
许羽书不发一言地站着,越发觉得刚才不管不顾地离开,选择躲为上计十分正确。
与其在这儿跟他相看相厌,不如眼不见为净,一走了之,省得浪费口舌还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