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辽远,虫鸟飞阙。
天色欲暗,祁樱在前面走着,却欲感不测。
小树妖躲在她身身后,颤颤巍巍道:“樱姐姐,我怎么感受不到一点我的小伙伴们的气息了。”
祁樱回头,不耐烦道:“闭嘴!”
小树妖两眼泪汪汪,不再敢说半句话。
别说气息,就连周遭的灵气都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迷魂谷漆黑一片,乌压压的树林之间,看不出一丝灵气。
全然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祁樱轻蹙眉头,欲想往深处走去,却被后面的萧原牵住,他轻轻撇了下头,翠绿色的眸光倒影出斑驳影迹,祁樱先是不解,又顺着看过去,果然见有几个身着冰蓝色的道服的人。
等等,冰蓝色道服?
南旻宗的?
祁樱怔住半分,很快便将那一龙一树妖圈在原地,又施了道隐身术将他们藏了起来,严肃道;“萧原,在这里等我回来。”
她没来得及看萧原的反应便跑了,中途不乏换了身装束和脸蛋,全然是一名普通医修的样子。
祁樱走上前,先是装作一副误闯禁地的模样,见有人注意到她后才慢慢套话道:
“两位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迷魂谷怎么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
两人见到她倒也不是很惊讶,毕竟珍药阁的医修总是在这一带迷了路,一人有些欲言难止道:“啊呀,这位小师妹还是不要打听这件事了,快些回医馆去吧。”
“对呀对呀,这里危险,你还是快走吧。”
祁樱见他们要驱赶自己的意思,瞳孔在浑然之间变了个眸色,命令道:“快告诉我迷魂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瞬然之间,两人便被她的瞳术控制住,眼神弥散道:“有…有弟子在迷魂谷失踪了。”
失踪?她这才下山多久就有人失踪了?
“何时失踪的?”
“听闻已有三日了,和他同住的一位弟子今早才去戒律司报的案。”
今早…行吧,她今早便随解雨婵一起下山了。
“查出什么没有?”
眼下戒律司管事的人好像是个北旻宗的人,听说执管能力并不怎么样。
“他的神识已失,但是找不着身体,有人说是被迷魂谷里潜藏的恶兽吃掉了。”
这什么歪理!!
“听戒律司领头的人说,今日他们确然那恶兽住的地方发现了那名弟子的残衣。”
“祁掌门也说过,迷魂谷形成于千百年前,有喜欢吃人的妖兽也并不足为其。”
吃人。
原来…
祁樱忽然轻笑一声,倏然如同一只轻鸟飞跃上强壮的树枝之上,又掐紧自己的灵力,不让旁人感受到半分。
深林之下,几十个身着冰蓝色的弟子犹若低飞的流萤一般四处寻觅着,那间被祁樱和萧原一起修葺好的木屋如今也挤满了人,屋门之外,俨然还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人。
他的表情很严肃,正闷声不响地拿着灵匙发着些什么。
祁樱垂眸,忽然朝他施了道天雷。
砰咚一声,响彻云霄,又迅又急,犹若闪光一般一闪而过。
“右青!!”
“快传医修!”
底下的人都很懵,旋即又乱作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匆忙而过。
那个名为右青的人,被炸的不轻,一身白衣已黑成炭灰,那顺理的乌发也炸成一团糟。
他痛苦地惨叫道:“啊啊啊啊!这迷魂谷定有恶妖!”
恶妖。
祁樱握紧一旁皱褶的树皮,幻化出一道异灵之术,周遭的一切便燃起了萤萤青火。
众人见此情景,更加坚信这迷魂谷的树已成精,正化出异术驱赶他们。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片深林的树精早已在他们到来时便跑光了。
树精灵力微小且怕人,今日那树妖还跑下山了去,他们群龙无首,只能跑掉。
祁樱跳下身去,快速来到萧原和树妖身旁,见他们都相安无事,轻轻松下一口气。
树妖见她没有要解咒的意思,挣扎着道:“樱姐姐,为何不放开我们?”
祁樱蹙眉,微微撇了撇嘴,略带不耐道:“等一会。”
她瞥过脸去,却见谷中的星火更亮,人群一伙接着一伙簇拥而上,把林中的飞鸟都下走了一片又一片。
“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萧原静静看着她,声音缓缓的,像是幽谷里淌出来的流水,又像是明月之下的一缕清风,微弱的,柔软的,轻轻淌过心间。
他并不是疑惑,而是在陈述。
瞬然之间,祁樱眸光闪闪,忽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个自己总是容易疏漏的错误。
祁樱垂下眸,一直到唇角的痛感传入心扉,她才望向他道:“萧原,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吗?”
萧原一定是知道的。
他是这世间仅剩无几的青龙,又独自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就与谷中的生灵惺惺相惜,早就能感应出这里发生的一切。
根本,不需要她来做方才那种种事项的。
不过,他根本不明白人心有多可怕。
也难怪,萧原前世就那般冤枉地被那名弟子糊弄了过去。
祁樱看着两眼微怔的萧原和小树妖,一字一句问道:“前几天,可是有一名弟子闯了进去?”
小树妖虽然不解她为何这样问,倒也抢答道:“是呀!他说他迷路了,想让我们送他下山去。”
萧原看过来,问道:“怎么了吗?”
祁樱轻笑,心道果然如此。
她收了收笑容,眸光忽然像是沉进了潭底的月亮,冷冷道:
“他死了。”
“什么?”
萧原怔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啊?”
小树妖那双原本就比常人大的眼睛忽而像是要坠落掉的绿珍珠一般,怔怔地看着她。
“我说,他死了。”
祁樱面无表情,语气里没有半丝半毫的怜悯,像是一个高位者俯瞰众生那般从容不迫。
“被你们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