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走出不远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回到营帐就立即修书一封,将方才从胡嵘营帐听来的消息都写在了信上。
想起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叶南,虽说自己已经极力保持镇定,但他心中也是有些没底儿。
“不论发生什么,你务必将此信送到邶王手上。”张允将手里的信递给亲信,瘦如干枝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亲信见张允如此认真严肃,也知晓了这信的重要。
他当即重重朝张允抱拳:“大人放心。”
“恐生变故耽搁,你需即刻就走。”张允一把攥住他的衣角,一双暗藏睿智的沉静眼眸直直看着那亲信。
亲信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看出张允眼底的决然,只觉眼眶一酸:“大人放心,我即刻就走。”说完深深看了张允一眼:“大人请务必保重!”
“去吧去吧!”见他将话放在了心上,张允沉了一口气,朝他摆手,那亲信一咬牙,就大步流星出了营帐。
因着昨夜的事儿,胡皎的队伍便在此扎寨几日,到底是耽搁了行程。
自回京以来,队伍都在日夜兼程的赶路,难得有这种松懈的时候,叶南叶风二人就牵了马在山间遛一遛。
叶南想起早前见到张允的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问叶风:“这个张允大人,殿下怎么会带他上京呢?”叶风抚着马鬃偷眼看了看胡嵘的脸。
见他不甚在意才道:“张大人才学斐然,殿下便将他一并带回了。”叶风没有多说细节。忽而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过,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叶风看着马背上的人微微眯眼。
叶风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一晃神‘嘶’了一声:“那不是张大人身边的亲信么?”叶南心中那股怪异逐渐腾升,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张允有问题!”
胡嵘一顿,问他:“怎么不对?”
“出营前我在殿下帐边见过张大人,我观他神色……不大对劲。”叶南只是推测,到底没叫出张允的名字,还是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张大人。
胡嵘负手而立,神色愈深。
叶风却有些犹豫了,出营前他一直守在营帐之外,直到瑞王出来他才进的帐,确实也没有瞧见张允的身影。
且他对这个张允可以说是有些好印象的,在殿下无人可用时他送钱送人,他们在回京途中能这么安心,也是张大人多有照拂。
叶风紧了紧马绳,看着胡嵘有些犹豫的脸也开口道:“兄长若非是看错了?要是误会了张大人可就不好了。”这话也是在下意识的提醒叶南不要乱怀疑。
叶南却若有所思的摇头:“不对,他就算面上镇定自若,脚步慌张面色也不大对劲,若殿下那时在营中密了什么要事,还是小心为上!”
胡嵘点头,心下顿生想法:“你们二人先去截那亲信,暗中将人捉回,我亲自回去会会这个张允。”自打张允跟他回京,他还不曾找张允谈过什么。
今日正巧,他倒是可以探探这个张允虚实。胡嵘想起张允同萧斛来往的那些书信。若是如同叶南所说,那很有可能张允早就和萧斛暗通款曲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叶家两兄弟疾马离去的背影胡嵘转身就往回走。
已经到了夏日,日头逐渐的有些热辣,好在胡皎的军队都驻扎在山林之中,再热到底也热不到哪里去。
姜旒带着人处理昨夜的竹林道,烛龙卫的人也死了四人,姜旒便在林中开阔处给人修了墓,每块墓碑都由她亲手刻了字。
蒙霖半跪在地,正往墓堆上掬一捧红土盖在上头。
早前胡皎下旨提灵溪为密卫指挥使,他休沐两日,就要去瑞王近前办事了。
姜旒刻着手里的墓碑,细碎的石粒子飞迸,砸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看着墓碑上刻好的字,她抬手缓缓擦去上头的石沫飞灰。
璧琰阁留下的这一支人并不多,后头入烛龙卫的不少,昨夜同她一道回乐门的,有六人是璧琰阁原本的,有四人是后来入烛龙卫的。
死的三人是烛龙卫,一人是姜旒原本从璧琰阁带来的人。她淡漠的眼底带着冷倦,麻木的将最后一块墓碑埋入地底。
蒙霖看着她面上不明显的落寞,和她眼底那丝让人难以被察觉的自责,心头酸了许多:“少主,他们也是为了天下安定,只是天意弄人,死在了这里。”
蒙霖有些哽咽,压下心底冲上来的酸楚道:“等……那日,我会亲自到此,把兄弟姐妹们的尸骨带回家乡。”姜旒垂着头,沾满石粉的双手压在墓碑上,眼角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