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暗沉沉的天幕上点缀着细碎繁星。
‘锦官城’外也是万籁俱寂,只余窸窣的虫鸟鸣叫声传入耳,凉风浅淡的吹着,还在春季,夜晚的风总归还是有些寒凉。
远处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传来,赶马的车夫吸了一口冷气,腾出手拢好外袍,再压了压头顶的毡帽好抵御些许冷意!
因着夜间出行,车马走的极慢,于是远处的景物他也就瞧得更清楚些,赶着车马行至一道密林下,车夫揉了揉眼睛,只觉两侧的杨树林中莫名有人影攒动!
他还来不及大叫一声,身侧一个黑影闪过,他就软软倒在了那黑衣人身上,那身影将车夫的尸首轻放到一旁,再抬头,昏暗的灯笼照的他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昏暗不清!
来人正是胡嵘!
他抬起长刀挑开马车帘,一柄冷刀就直击面门而来,他微微一避,冷刃挥了个空,随即他一刀斩落车帘,里头一主一仆,正是乔大人和一个握刀的侍卫。
乔大人看见是他,面上有片刻的惊慌,在看清是胡嵘后他才压下心中慌乱,冷静和胡嵘对峙道:“陛下派你守在锦官城中,你来这儿做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慌乱。
而在胡嵘眼中,他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胡嵘冷笑,凶恶阴冷:“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杀你。”今夜他是连夜杀出的锦官城,那些曾经折辱过他的人,现在都只是一具没有人能发现的死尸了。
“你,是今天的最后一个!”胡嵘手中长刀三两下就取了那侍卫的首级,鲜血喷涌热腾腾的鲜血溅了他一身,看着侍卫的人头咕噜噜滚下马车,他干瘦的面容上才浮起一抹惊慌!
他灵机一闪,开口喝道:“大胆胡嵘,你不怕陛下杀了你么?”他知道现在胡嵘没有退路,只能在邶国苟且,只有邶国还能保他一命。
他身体死死贴在马车壁上,强装镇定:“你若在此时离开我还能既往不咎,若你再进一步,我禀明圣上,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我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了?”胡嵘看着面前大汗淋漓却强装镇定的人,就像在看一条狗。
那人见他亮出长刀,脚一软就跪在了胡嵘身前,不等他反应,就睁眼倒在了血泊中!
乔大人捂着脖子睁大双眼看胡嵘,鲜血从他喉管处汹涌而出,与他费劲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他痛苦的绷直身体,为了抵御胸腔中的窒息感,他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在艰难的抽动。
“乔大人,我这个人很记仇的。”胡嵘看他逐渐僵直的身躯,嘴角缓缓上扬,弧度扭曲怪异,他的眼底却没有半点愉悦,看的人心底发毛。
他抬脚踢开乔信使的尸首,挑开安然放置在暗格处的锦盒,圣旨果然就在其中,他将圣旨抖开一看,正是拓跋烈让他送到苇城的密旨。
夜风吹的急,不多会儿,林子里的血腥气息就消失不见,没人知道,这一夜的血腥将永远被葬入地底。
……
萧斛站在城楼上,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冷风吹的他袍角猎猎,墨发在燥意的冷风中更显张扬。
胡嵘的车马终于到了成阳城,萧斛看着城下骏马上懒散坐着的胡嵘,看向他的目光隐有一丝戾气,却被唇角牵出的笑冲淡许多!
他眼中对自己的恨意,萧斛看的明白。看向胡嵘的目光却是沉静:“殿下交出布防图,就尽快回京吧。”
胡嵘仰头看着萧斛,也不恼,只是漫不经心的动了动脖子,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恼火的轻慢:“待我安全回到上京,邶国的布防图,我自会双手奉上!”
姜旒隐在谯楼中,烛火明暗不定,她端着手里的温酒冷笑,早就知道胡嵘会来这么一招,但切切实实的听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一样的让人肝火大动!
接着便听得萧斛沙沉的声音传来,“殿下是不信任本王?”
胡嵘看着城头的萧斛冷笑。要是信他萧斛,那他才是死的更快!
他和萧斛,胡臻,三人都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此子下手向来是毫不留情,连他那一向谨慎的皇兄都在萧斛手里栽过几次。一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他和胡皎的道,心底的无名之火就涌上来。
萧斛此子起势比他们都晚,不仅能得帝王赏识,如今已经封王,细细算来,他起势不过才不过五年,这人只怕是不能久留了。
胡嵘垂眼掩过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自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卷,抖开举向萧斛:“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我手里还有苇城的布防图,可以先交给你!”
他迎着萧斛的目光,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他看如今战局,比起邶国的布防图,如今萧斛更想的是如何攻下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