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正好缺钱,就当做了个买卖。
“后会无期。”她朝萧斛丢下一句话,便迅速消失在了这片林子里。
萧斛面颊阴沉看着姗姗来迟的侍卫,众人见自家主子这神色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回零陵。”他看着姜旒离开的方向声音冷到极致,侍卫们只回了句是,便匆匆将萧斛送上马车,军医立即就进去替他查看伤口。
姜旒出了林子天已经大亮,她先是去附近的镇子上雇了马车直奔零陵。
紧赶慢赶,才在第二日黄昏赶到零陵。
这才出示张士函给的令牌,那城门口的侍卫似是等了许久,见了此令神色微喜:“少侠请随我见一见我家张大人,他等你许久了!”
姜旒有些意外张士函的速度,到也没多问:“劳烦带路。”
护卫带着她七拐八弯过了几条道,不多时就到了一处“福来客栈”,兴许是近日城中查的严,客栈里头并没什么人,除了小厮在柜台上打着哈欠,店里竟也没什么人。
姜旒跟着护卫到了二楼拐角雅间,先敲了敲门才道:“张大人,我带人过来了。”
“快请进!”张士函的声音传来,房门从里头打开,张士函已经换回了张大人的行头,从椅子上起身抱拳道:“少侠快请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姜旒摆摆手:“张大人不必多礼。”她随意找了位子坐下,就有婢女奉上香茶。
“张大人想必已经猜到我的身份。”姜旒对这个张士函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现下在大皇子胡臻手下当谋臣。
而她现在,确实要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她身上的剧毒就是出自零陵,大抵能找到解药,若这张大人有意招揽,她应当会留下,毕竟那暗桩的事儿,有了张大人,她就更好顺藤摸瓜了!
张士函苦笑:“现在的晋国,少侠不论是何身份,我都不意外,百姓食不果腹,晋帝杀伐太重生灵涂炭,少侠能有此谋算,是勇气可嘉。”
“皇上有一统天下的鸿鹄之志,却无始皇之能,致使黎明遭难。”张士函这么说出来,姜旒端着茶杯的手微顿,倒是意外。
张士函并不像那些死板大臣,只知晓忠心不二,却不知晓武顺帝之能。
姜旒此时,也不禁对张士函高看两分。
“张大人和我说这些,到像是要与我合谋天下,我不过会些拳脚功夫难登大雅,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姜旒算是婉拒了张士函接下来的提议。
张士函却继续道:“少侠,天下之势不变,百姓必遭苦难……高台之上,不得人心!”
姜旒是想杀武顺帝,可卷入皇室之争她却不愿,那意味着她就很难脱身,姜旒道:“我来零陵,不过是寻两样东西,大人所托请恕我办不到。”
张士函哑然失笑,心中却暗暗惊叹她反应能力:“我知少侠早就调查过我的身份,但兴许不知我的处境。”
张士函无奈扶额:“说来话长,我的胞姐张景昙,便是皇上亲封的张昭仪,如今她被打入冷宫,我不得不为她,为张家谋算,这才入了大皇子麾下。”
姜旒轻啜一口茶,听着张士函继续道:“她有一子,便是晋三皇子胡皎。但九年多前被送邶国,作质子谈和……”张士函还没有说完,姜旒的茶汤便洒了出来,好在张士函没有看见。
而姜旒则脸色冷凝,眸色复杂看向张士函,不怪姜旒失态,这要说到一桩陈年往事。
当年邶国皇子们以欺辱胡皎为乐,便将他丢入姜国境内,胡皎靠吃树根草皮,行了十几日,才找到了一户农家得救。
而救他的这户人家,正是姜旒一家,当时姜国还未被晋军攻打,她也不过八岁。
后来没过几年,晋帝忽然攻姜,父亲为守国门毅然入军,却被乱箭射死在了撤离百姓的路上,父亲带回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后悔没有早点进入军营,守卫家国。
父亲死后,母亲带着哥哥和她四处乞讨,逃难奔波。母亲为了让几天没吃上饭的兄妹二人吃上东西,不顾性命去街上抢来一个硬邦邦的烤饼子,却因为被人打的太狠,伤口溃烂坏死,最终在一个雨夜不治身亡!
可苦难并没有停止,此时晋国再次在深夜起兵进攻,那个不过十来岁,却发誓要保护她而连夜去军营附近偷学武艺的哥哥,却被破城的晋国兵马踩踏而死,等她找去的时候,地上只有一片血泥,连尸身都烂了……
那时她就发誓要让这个暴君血债血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杀了这个暴君!
就在这时晋军占领了姜国,而胡皎也趁乱找到了她,说他在邶国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要带她回邶国安心休养。
可姜旒不甘,便求胡皎让她学武,胡皎不应她就磕破了头,最后胡皎无奈,她又实在倔,只将她送给了师父教养,自此以后七年,她在未见过胡皎。
“少侠?”张士函的声音让她回过了神,姜旒将茶杯放回桌上,掩去手背的红痕,她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张士函有些焦灼,自从三皇子被送到邶国当质子后,他蛰伏在大皇子身边九年,就只为他一朝回朝能有所依仗。
他虽不明所以,却也会察言观色,见姜旒神色稍缓,便斗胆道:“少侠想,皇宫森严,更别说他身前还有一个萧斛,你~杀得了武顺帝么?”
姜旒知道,张大人是想为胡皎谋算,她现在确实没有能力重振璧琰阁,更别谈解决武顺帝。
姜旒手指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听的人心头直发紧。
既然杀不了武顺帝,那她也不能让晋国皇室那群人好过。忽然,她笑了:“你说的对,与其扬汤止沸,那不如就,釜底抽薪!既如此,我便听大人差遣。”既然杀不了武顺帝,那搅浑这趟水也不是不行。
张士函心中大喜,原本提着的心这算是放下了,连忙点头道:“胡臻对我很是提防,倒是这些时日一直让我寻个名士,不如我就举荐少侠,介时若能留下,少侠要打探的事情怕会有眉目。”
姜旒点头,在张士函的安排下在客栈住了半月余。
今日她正在雅间喝茶,一个黑影就出现在房中。姜旒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你说吧。”毕竟他们送信鲜少来的这么急,看来这几日怕是有什么动作了。
黑衣人恭恭敬敬呈来一封信:“是张大人的信!”姜旒点点头:“知道了。”那黑衣人行了礼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姜旒拆开信封,展信一看。张大人在信上说,后日大皇子送一批舞姬进将军府,到时会在客栈休整一日,到时要她扮成舞姬一道进府,在不久就是将军府的春宴,要让她刺杀陈子良。
姜旒沉了口气,这次从北漠那么远来零陵本是为了寻求解药,但如今能阴差阳错蛰伏到这大皇子身边,到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么想着她倒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累了几天没睡好,这一夜倒是睡的极好一觉睡到了次日傍晚。
两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姜旒听从张大人的安排混入了舞姬的队伍中,她易了容顶了一个舞姬的身份,听安排的人说,她们都是大皇子四处寻来的美人平日都是以轻纱遮面,姑娘们都还未正经见过面,怪不得人都说大皇子胡臻心细如丝,想的可谓是十分周到,不留半点把柄,她对此人又多了几分警惕。
进将军府的马车内,姜旒也听了个大概,就说这萧斛被晋帝封为“镇远侯”,这才摆了春宴广邀宾客,二来是为大皇子胡臻归京践行。
姜旒闭着眼假寐,她这些时日只管好好休整伤势,其他的她一概也不想去管。
进将军府还算顺利,那位燕副将一听是大皇子特意送来给自家将军解闷的舞姬,便就安排管事将人迎进了后院。
姜旒顶了那个叫云渺的舞姬,这下便和一个叫容歆的姑娘分在“望春苑”,容歆昂首挺胸,进来便纤指一抬,选了装潢颇好的那一处。
姜旒也不和她争,进了那处稍差些的小院,管事见她也不惹事,便先给她配了个丫鬟,毕竟这处房子略偏从未住过人,缺的少的,好叫婢女报了给管事的添置上。
管事处理完这些舞姬的落脚处,已经累的是大汗淋漓,想着还未给侯爷禀报呢,便急匆匆离开后院,见燕副将还等在院前,便连忙上前道:“燕副将,已经安排好了。”
燕山月若有所思朝姜旒的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姜旒投来的视线,姜旒不动声色的朝对方行了个礼,在抬头时,那人就已经大步流星出了后院。
燕山月按着刀柄的手微微收紧,面色不太好,这位胡大皇子前头是试探,敢情真正要唱的角儿,是在这儿呢!
姜旒远远看着燕山月,只觉得好似见过,却又不记得这么一号人物,便不动声色问旁侧的丫鬟:“那位将军是……”
“哦,那位是我们王爷收养的义子,姑娘或许听过他的名号,燕山月,燕副将。”小丫鬟倒是热情,给姜旒解了惑。
姜旒点了点头,她确实不认识这么个人,兴许是记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