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玑付了血浆果,鹿姨便将那堆木材通通搬到了屋内。
月亮垂眼看了看那些木材,又看了看屏风后面松软的床榻,不禁拳头一紧。
一堆坏木头,竟妄想分开她和道士姐姐。
鹿姨走后,陆天玑将手搭在了她肩上,笑着指着那堆木头:
“这可是我给你找的最好的木头,将家里的血浆果都花得差不多了,待会我就帮你把床搭出来。”
说罢,她便从柜中取出了锤子和钉子。
月亮却弯着眼睛,抢过了她手中的东西:
“姐姐,我来。”
陆天玑看向月亮的手,这妖怪连拿着锤子和钉子的动作都极其生疏。
她狐疑道:
“你来?”
月亮手中紧握的锤子,冲陆天玑点了点头:
“搭床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我是一只聪明的妖怪,一定能将床搭好。”
早就听闻曲山的妖怪神识在妖界是数一数二的,搭床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必月亮也能照葫芦画瓢将自己的床搭好。
于是,陆天玑便将手中剩下的几颗钉子都交给了她:
“那就你来吧,正好要开春了,我去外面看看种的血浆果长出来了吗?”
说着,她又指了指床榻的边边角角:
“这些地方最好钉严实一点,不然床容易散架。”
月亮举着锤子:
“嗯嗯,姐姐放心,我一定将床搭好。”
陆天玑披了一身衣裳,转头走到了种着血浆果的田地中。
出门前,她还听见月亮正“咚咚咚”地敲着木头。
地里血浆果的冬眠期已经结束,在阳光下,它们一个两个都已经冒出了一个小尖,再过些日子,就要继续早起给它们浇水了。
在地里转了两圈,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算着时间,想必家里的床也搭得差多不了。
于是,她回了家。
只是还不等她进家门,便听到家中传来阵阵啜泣。
听着声音,是月亮哭了。
月亮怎么哭了?明明走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陆天玑推门而入,便看到月亮正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指头,无措地靠着床榻。
而她的身旁,是一堆破烂的木头,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一个床榻的雏形。
陆天玑走到她跟前,取出怀里的帕子仔细擦了擦那根血淋淋的指头: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可旧的血迹刚刚擦净,便会有新的血迹冒出来。
“我只是想把边边角角钉严实一些,没想到力气用大了,不仅将指头砸了,还将床给……给砸塌了。”
月亮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她抽泣着扑到了陆天玑怀中:
“姐姐,手好疼啊。”
妖怪化形后,若是人形维持的越好,说明身上的人皮与妖怪融合得越好,那么身上的痛感也会越强烈。
像月亮这样近看眼睛里都没有一丝妖气的妖怪,此时一定疼得不行,毕竟十指连心啊。
陆天玑替她包着伤口,还将她的指头放在嘴边吹了吹。
小时候她摔了或是擦到了哪里,她娘亲也会这样给她吹一吹,还会哄着她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陆天玑轻轻地在她指头那儿呼着气:
“给你包好就不疼了。”
月亮在她怀中啜泣:
“姐姐,都是我太蠢了,连床都搭不好。”
陆天玑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怪你,不怪你,一定是钉子太旧了,那些木材也不好。”
月亮却越哭越伤心:
“没有床,以后便只能和姐姐挤在一起了,姐姐一定会嫌弃我的。”
月亮的眼泪浸湿了陆天玑的大片衣襟,在她怀中,月亮的肩膀也一抽一抽的,抱着这么一个可怜的妖怪,陆天玑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她头脑一热,道:
“怎么会,大不了以后你都同我睡在一起就好了。”
听后,月亮环住了她的脖子:
“姐姐现在一定嫌弃我是一个蠢妖怪。”
陆天玑低头看向怀里的妖怪,心疼地替她擦了擦眼泪:
“在我心里,小月亮就是最聪明的妖怪。”
听着这些话,月亮很开心,但心里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她以为自己将床砸烂后,道士姐姐会狠狠骂上她一顿,说不定还会用锁妖链将她捆起来狠狠地责罚她,没想到道士姐姐如此温柔,竟然一句重话也没说。
怪叫妖怪失望的……
陆天玑让在她自己怀里呆了一会儿后,便哄着她起来:
“好了,先起来,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闻言,月亮的两只兔耳朵顿时立了起来:
“姐姐,吃什么可以长高一点?”
“长高?你是妖怪,只要使用妖力想长多高都可以啊。”
听闻只要妖怪想,便可以变幻出无数种人皮,或丑或美,或胖或瘦,或高或矮,只要妖怪们愿意,怎么变都成。
月亮却垂下了耳朵,低着头道:
“可我们兔妖不一样。”
她停了停,又道:
“听说嫦娥很孤独,有时候便会让玉兔化形陪着她,妖怪化形后越像人类,嫦娥便会越喜欢她们。”
“我们为了日后能去广寒宫当差,小时候都吃过一粒药丸,能使我们化形后的人皮很真。不过那颗药丸也有些副作用,兔妖一旦化形,便只有一张人皮,并且无法通过妖力更改自己的外貌与身形。”
陆天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唯一的人皮?”
“嗯,我们兔妖的人皮可真了。不信的话,姐姐你摸一摸。”
说着,她牵过了陆天玑的手,慢慢按在了自己脸上,随后,她轻轻地蹭了蹭陆天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