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玑抱着兔子回家时,天已经暗了。
当她站在门前,看着自家那扇被猪妖踹得伤痕累累的木门,不禁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空瓷瓶,忽然,她心中一紧,想起了自己似乎忘了件重要的事:
“坏了,忘记给猪妖留丹药了。”
但今日天色已晚,想必那猪妖是不会来了,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去练丹药。
她卸下了背上的背篓,从柜子中拿出夜灯,妖界没有蜡烛,灯罩中住着是一种妖力低下的飞虫,它们白天睡觉,晚上醒来,醒来时身体会发光发亮,平时只要几滴血浆果的汁水就能够它们吃上好一阵子,既实用又好养活。
陆天玑轻轻弹了一下灯罩后,里面的妖怪便张开了翅膀,身体渐渐出现明黄色的光,灯罩中,几十个小飞虫妖缓缓的四处游走,宛若水中的游鱼。
她将兔子抱到夜灯前,捏着它的下巴,让兔子看向眼前的夜灯里的飞虫妖:
“你看,你住了这么久,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我只养得起像这样吃得少的,过些日子带你回丛林的时候,可不要怪我。”
兔子灰色的瞳孔中映出灯罩中的妖怪,它们忽然像受了惊吓一般,接近疯魔一般地扇动着翅膀,纷纷往灯罩壁上撞去,刹那间,桌上的夜灯便被它们撞得摇摇晃晃,灯罩上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这反应太过突然,陆天玑赶忙放下了兔子,取出随身携带的黄符纸,尔后咬破手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符纸上画了一道镇妖符。
可当符画到一半,那夜灯中的妖怪却忽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在灯罩中游走。
陆天玑画符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友善的黑熊,集市中一反常态的妖怪们,以及这夜灯中的飞虫妖,怎么今日的妖怪都如此奇怪?
正当她疑惑时,方才被她放在地上的兔子忽然四条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起了路。
她低头一看,慌张地将兔子抱在了怀中,道:
“这样逞强是会加重伤势的。”
不料,怀中的兔子如同遭了一道天雷,忽然四肢抽搐,同方才集市上的反应一模一样。
陆天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捏着兔子的后脖颈,赶忙从柜中取出锁妖链,将其缠绕在了兔子身上。
兔子鼻头上沾着血迹,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桌上,陆天玑站在桌前,指尖是未干的血痕:
“对人血这么敏感,早该猜到你是妖怪了。”
说话间,她以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双眼如寒刀一般盯着它。
桌上的兔子对她毫无反应,不仅如此,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态,用受了伤的爪子扒了扒身上的锁妖链。
平常像这个时候,锁妖链已经将妖怪死死缠绕住,一圈一圈的锁紧,直到妖怪在地上打滚求饶,可这时,锁妖链只是在兔爪的扒搭下“哗啦哗啦”响了两声。
莫不是……她猜错了?
她防备地走到兔子身边,双指伸到兔子身下摸了摸它的腹腔。
今天是陆天玑做道士的第七年,她的经验告诉她,这只兔子的确没有妖丹,就连要形成妖丹的迹象也没有。
兔子干脆翻了个身,将肚皮裸露在她面前,它似乎怕痒,陆天玑摸它腹腔时,还在空中蹬了蹬腿。
这模样,实在不像妖怪。
陆天玑收回手,兔子翻过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
即便如此,陆天玑心中依然存疑,这云泽镇到处都是想要吃她的妖怪,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她将那只血迹未干的指头,缓缓伸到了兔子的嘴前。
兔子似乎对她的血不感兴趣,面对陆天玑伸过来的手指,它只是撇开了脑袋。
陆天玑盯着指尖上的鲜血,心想,绝不会有意志力如此顽强的妖怪。
于是她挠了挠兔子的下巴,凑到它跟前:
“原来错怪我们小兔子了呀。”
兔子顺着她的手仰起了脑袋,陆天玑解开了绕在它身上的锁妖链,将它举到了自己面前,皱着眉说:
“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由于生活习性的原因,陆地上跑的妖怪一般都怕水。保险起见,她还要试一试。
陆天玑在小灶上架起了烧水壶,点燃了木材。她抱着兔子坐在灶前,一面替兔子顺着毛,一面盯着冒着热气的水壶。
不一会儿,壶中的水烧开了。陆天玑取了一只木盆,参着冷水试好温度后,将兔子放在了木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