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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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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纳,我好像……有些难受。”言云鸣夹了好几筷子牛排,想吃一块压压酒劲,却都没有成功。

加德纳:“言,你喝醉了。”

他放下刀叉,起身想要去扶言云鸣去客房休息。

“没有醉!我就是只是难受!”但是醉鬼却不讲道理,格外的不配合,抓住来人扶住他的手腕,面颊和眼眶一起滚烫,“我真的只是难受而已。”

“言……”加德纳没有强行挣脱开言云鸣的束缚,“你告诉我,你难受什么?好吗?”

加德纳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懂言,事实上,他其实不懂很多人,他明白不了很多种人的感情,或许不是不理解,只是不屑,只是痛恨,所以一直规避,规避这种兜兜转转纠缠的他不得解脱的人心。

言云鸣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人。

好眼熟,这个人好眼熟。

言云鸣:“我好想他们。”

加德纳:“是谁?”

言云鸣:“我的……朋友、同学、老师、还有,还有我的战友,我好想他们。”

“是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吗?”加德纳继续追问,“所以人类,只要别离就会思念吗?”

言云鸣把自己靠在这个人的身侧:“是因为他们用我最无法接受的方式离开了,却把我留下来了,当时我,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我怎么还在呢?”

加德纳:“言……”

言云鸣眼角滑落了一滴水珠。

他突然说:“我想回家。”

加德纳胸口一痛,就在当下之一刻,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了,挣开了言云鸣的手,然后用厚厚的毛毯把这个人裹了起来,抱起了他:“好,我带你回去,是你的公寓吗?”

“回家,我想回家。”言云鸣抓住加德纳的衬衫,“不是公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就是想回家……”

“言,你的家在哪儿?”加德纳垂首细问,“是第三星轨的家乡吗?”

现在,只要言云鸣一点头,那么不管明天中央军校有什么安排,不论后续需要多少成本去解决冲动以后的问题,加德纳都会毫不犹豫的在当下带着他的言冲出这个门,然后跨越三个星轨,带他回家。

可是言云鸣依旧在摇头:“不是。”

“到底是哪里,言,到底是哪里?”加德纳抱着这个人,像抱着一只鸟。

不知何处。

“他们都走了,但是把学校留下来了,他们去第九星轨了,但是把中央星系留下来了……”言云鸣前言不搭后语,“只有我还在这里了,但是我开始一点点把他们忘了。”

“我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言云鸣抱着言云鸣坐回了沙发里,酒精的醉意滋长在他们之间,他们却相隔在两个不相企及的时间,咫尺天涯。

“言,我好希望我可以理解你。”加德纳把这个人搂在自己怀里,扣着他的头,保护在自己的怀里,“可是我不是加德纳·杜兰。”

我只是他的影子罢了。

我不过只是另一道延续的可能。

“我没有拥有也没有失去,没有经历也没有旁观,我到底该怎么理解你啊?”

“第九星轨、中央军校,还有蔚起,他们之于你到底算是什么意义?”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家在哪里?”

“言云鸣,你教教我吧。”

加德纳阖上双眼,仿佛信徒无力的祷告。

他渴望共情这个人。

“如果这是痛苦,我愿意痛苦的。”

-

这独属于你们的阵痛。

-

“很多细节我不能透露,也许你可以自己查清。”

“不过——”

“整个第九星轨边境线上,十三个恒星级舰队,两百七十九个星舰,二十六个太空城,七个人造小行星,二十亿的人命……”简秀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的死,都背在我的身上。”

这是一个庞大到曾经的简秀不可想象的数字。

“甚至就在今天,无论直接间接,我又要了一个人的命。”

齐局长的死直接注定了齐家的倒台。

蔚起的手被简秀攥住,摁得很紧,无法抽离,不过,他也没有想过抽离,甚至在这样漫长的叙述与对视中,这不自觉变成了一种纠缠,他的指腹时不时擦过青年脸上的软肉,摩挲着细腻的肌肤。

简秀知道,蔚起曾经戍守边境。

第九星轨,那里才是刻画蔚起真正独身一人的第二故乡,那里有蔚起埋骨边疆的战友,有他前半生数不清的同窗师友,有蔚起现有年岁里半数的光阴。

那是蔚起的半壁人生。

彼时,简秀甚至没有真正明白,自己好像只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小事,没有违背本心,没有宏阔野望,可为什么一切就偏偏到了这样的境地。

有人殚精竭虑,不过微波寥寥;有人一念之差,却改覆天地。

“蔚起。”简秀低声唤着蔚起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蔚起指腹擦过了青年的软肉。

简秀,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远离我?

屏蔽贴已经抑制不住滚烫的腺体了,白檀香的信息素几乎要在这一刻全部汹涌倾泻,蔚起来不及去更换新的屏蔽贴,橙花就在他的眼前,而它的主人正满心满眼的望着自己,满怀希冀。

简秀,你害怕吗?

简秀发现,其实自己是害怕的,不过是自己的恐惧从那片玫瑰色的星野极光改换到了其他地方。

蔚起,倘若我不遇见你,那么我应该会在曾经的浑浑噩噩中依旧平静,然后忘记一切,忘记骄傲,忘记痛苦,忘记初心,也忘记自己。

最后,半梦半醒,以为一生。

简秀追问:“你会恨我吗?”

不要吓到他了,蔚起这样想。

白檀强迫自己沉沉压到一个浓郁厚重的状态,可是百分之百契合度的信息素实在是兼容度太高,橙花浑然不知这和素日里无知无觉的亲昵有什么不一样。

简秀深深呼吸了一下:“蔚起,我该怎么办……”

他垂下眼眸,宛如认命一般,逐渐靠近了蔚起,缓慢,且不可偏移,但是蔚起随时可以抽离,随时可以推开他。

他像是一只风里孱弱的蝴蝶,颤颤的向前飞去。

直至唇齿相依。

他吻了他。

简秀刹那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蔚起眼底流光深沉依旧,浓墨稠黑,手也依然顺者简秀的指尖,捧着简秀的脸,这个姿态,看上去仿佛是上校主动在吻他。

简秀发现了一个荒缪的事实——

蔚起在最应该恨他的时刻;

容许自己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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