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1702年,4月27日,早上10点。
被人造太阳照彻的整个中央星系肃穆沉默,洁白的白鸽漆黑的瞳孔中倒影出天地之间整片流动的黑白色,空旷冷清的天空飘荡着哀婉的?悼歌。
今天中央星系的人群,十有九素;长风如泣,飘渺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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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七十三小时以前,中央星系历经了本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恐怖性打击。”
“自中央星系建立以来的六百三十二年以来,起点星作为初始人造行星,象征人类这一渺小物种征程星海的漫长起点,哺育文明之种,时至今日,它肩负有重点高校的教育职责,依然是整个人类群体的希望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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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着丧服的涓涓细流汇聚为绵长不息的海洋,人们手中的白花零落成雪,悠长的钟声在高处厚重的嗡鸣浩荡,在这片星海之滨的尘埃中心鸣响着蝼蚁们的丧钟。
寂静之海的星辰无声,亘古不变,好似一个物种的悲恸不过是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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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它从未遭遇任何?战争的创伤,是和平与安定的代名词。”
“但在过去的其中的七十二小时,起点星所遭受的袭击,是一个世纪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次对于中央星系起点星的袭击,死难者共计四万八千三百二十三人,主要涵盖有云华星,布拉赫曼星,曦和星,伽拉克西亚星,爱达荷星,阿伊莎星等七个小行星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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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散了白色的花瓣,湮灭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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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
“未成年者,四千九百零五人。”
“高校师生,一万三千二十六人。”
“……”
“社会各界人士,三万九千六十一人。”
“社会志愿者,三千零七十四人。”
“……”
“治安工作者,两千零三十九人。”
“医疗工作者,一千八百五十三人。”
……
“紧急救援工作者,两千一百四十八人。”
……
“至此,人类星联历史上,将永远铭记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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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姝一袭黑裙,端坐于政商文体各界代表人群的前列,她半垂着眼眸,苍白的沉默着。
她背后有遥远隐晦的啜泣声,不知是谁的孩子,伴侣还是父母,被埋葬在此刻无力又单薄的数字之下,久而久之,将会凝炼成了无人关注却又漫长潮湿的剧痛。
棋盘面前的操盘手只有命运,恶劣的嘲弄着大大小小的棋子。
她久久的无声,然后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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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隆一声,丧钟彻底鸣响!
与此同时,无数白鸽哗啦飞向天幕,密集的振翅声消长起伏,宛如一把白色的巨剑直刺天际,张扬着渺小生灵对死亡不甘的号叫,飞鸟的翱翔彻底遮挡了整片天空,羽翼翻飞落下,飘渺于人间。
人群中有人彻底崩溃,借着这一刻的喧嚣嚎啕大哭。
没有人知道那是谁,没有人知道那来自何方,但这哭声太突兀又太应当。
在压抑了迫切的七十二个小时之后,在相隔休整数天的麻木以后,在无数的大局与责任之后,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后,众目睽睽之下,终于得以爆发一点属于个体的嘶鸣来。
原来个体的痛哭可以这样撕心裂肺,宛如呐喊。
痛苦无声至此,群体才终于听见。
明明白日尽谙,明明绿草如茵,明明是人间的一切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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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兰扶着镶嵌有华丽图案的透明玻璃窗,愣愣眺望着天空中翱翔的飞鸟,他发干的唇角有破损之?后尚未愈合的痕迹,开开合合,呼唤着什么。
青年低哑?疲惫的嗓音反复辗转着一个单词。
“约兰达,约兰达……”
索兰太疲倦了,几乎要站不稳。
但近在眼前,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摇曳在他的眼前,他顿时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一点轻而软的丝缕,下意识的,他想要抓住这一寸无暇。
可是,他只来得及触及封死了的窗户一片冰凉。
飞羽飘落,什么也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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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的一个小时,可以是一次测验、一节大课,或者是一段午休;至此以后,也可以是永别,语言的苍白无力永远无法赘述真实一刻的痛苦,在一周以前的七十二小时,我们失去了很多。”
“孩子们失去了同学师长,老师们失去了学生同事,父母们失去了孩子,孩子又失去了父母。”
“我们不知晓历史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来凝结疮疤,又需要等待多少变迁抹平疮痍,但是,伤口可以愈合,伤害不能忘记。”
“死亡并不是生物的终点,山河草木,天空星辰,物质不灭论奠定了生死相伴的科学基础。”
“逝者并未远去,生者应当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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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身穿黑色西装的Beta少年有些不安,一手紧紧抱住了一本书,一手牵住了身旁的女人,他小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啊?”
女人双目通红:“莎莉,她……”
“夏……先别问了。”男孩的父亲将手放在男孩的肩上,“妈妈现在……有些难受。”
夏佐被四周沉重郁闷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上气,他依旧是声音小小的:“爸爸,我带了姐姐送我的书,我还写了读书笔记夹在书里。”
“好孩子。”男人喑哑道,“姐姐会开心的。”
他说道:“那我和姐姐告别的时候,我可以放进去吗,姐姐说要检查我的笔记。”
男人顿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