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简秀呆滞在原地。
蔚起两手交叉抱胸,斜斜依靠于案台前。这个动作使得他现在呈现的姿态难得的放松,与蔚起平日里肃穆笔挺的模样气质相差甚远。
可简秀却有些害怕这样的他,简秀觉得某些一直被蔚上校自愿捆绑在身上的枷锁与约束被轻轻放下了,眼前人暂时的不再成为那个恪守着一切规则道德的蔚起。
这才是蔚起,不是上校的蔚起。
他鲜少有与这样蔚起相处的经验。
“对,你在示弱。”蔚起说道,“你有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会放软自己的目光,下意识露出自己的脖颈等要害脆弱处,你明明在告诫我让我远离,可是却又将弱势与无害统统披露。”
“我……”简秀攥紧了掌心,他强迫自己站稳,笑出了声,“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原来自己这么自私且卑劣,嘴上一套做的一套,说得好听,行为上竟然无时不刻都在悄然的摇尾乞怜,不知底线利用着蔚起性格里柔软的一部分。
然后简秀内心就可以隐晦的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劝告戒过蔚起了,是他自己要来的,是他选择这条不归路的,一面享受着现在蔚起的不忍照顾,一面又不愿意拾起自己的负罪与愧疚。
简秀终于恍然大悟,他人不过推波助澜,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是他内怀歉疚,也是他心有不甘。
原来如此。
一道淡漠的男声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蔚起淡漠说道:“可我不认为你是毫无锋芒、逆来顺受的人。”
说罢,他定定地注视着简秀,缄默无言。
落荒而逃一般,简秀错开了蔚起投来的幽邃目光:“二次分化以前……我……我就是个Omega,我习惯了示弱,以此交换利益,有什么不对吗?哪怕你我现在位置颠倒,也改变不了先天环境的……”
“简秀。”蔚起再度打断了简秀的自说自话,简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坐实了自己的心虚,一时僵持在了原地。
“一个怯懦又贪恋依附的惯于示弱者,不应该会主动在一节课上制定秩序,也不会为无关者而争取一份尊重,更不会费劲心思的教育自己所交恶的学生……”蔚起神情冷练,一字一句,“平视众生,不卑不亢。”
短短八字,掷地有声。
简秀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偷听我……”
蔚起平静提醒:“那是我的课。”
简教授默默闭嘴,好吧,对于这一点,他确实无可辩驳。
“我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因为我不看你怎么说,而看你怎么做。”蔚起淡然道,“这和你是Alpha,还是Omega,哪怕是Beta都无关,这与一切先天性别无关。”
简秀:“我……”
“喵呜。”蔚花花仿佛感知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凝固,蹭了蹭简秀,见他没有回应,又颠颠的跑去了蔚起的脚下,蹭了蹭。
蔚起也不管刚洗了手,半跪下身,将它抱在了怀里,说:“走吧,出去谈谈。”
简秀:“嗯。”
蔚起抱着蔚花花,简秀乖乖巧巧的跟在他的身后,上校平静且熟练地坐到了自己上一次前来做客时候的座位,总令人恍然不觉这里其实是简秀的公寓。
蔚起坐下,简秀将水果放好,也坐下了。
“很多时候,我总有种感觉。”蔚花花在蔚起的怀里翻着柔软的肚皮,用自己的方式咕噜咕噜地示着好,蔚起轻轻抚摸着它的下巴,“我总感觉你在主动把软肋递给我,在我面前,你总是在让步自己的个人主权,甚至容许我的一切冒犯与伤害。”
“为什么不应该是我对你有好感,所以可以为了你放低底线呢?”简秀笑盈盈地将果盘中的水果插起,味同嚼蜡般的咀嚼着,“毕竟,我说过,我其实挺喜欢你的,上校。”
蔚起淡淡垂眸,指尖细碎,有穿堂而过的风和光掠过他的侧脸,温和了五官,蔚起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清辉皓月,冷清却柔和。
简秀想,蔚起之于他,心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一样的。”蔚起慎重道,“我虽然没有这方面感情经历,但有类似的感觉,你在利用这些你可以利用的一切自伤,对我的一切让步,都是在为自己某些难以启齿的行为而稀释愧疚。”
“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是愧疚。”他说着,缓缓放下了蔚花花,抬眸,凝视着眼前人,“简秀,愧疚不是爱,伤害不是爱,不要试图用爱去合理化这一切。”
简秀垂首,蔚起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唯有室内摇曳的橙花酸涩不甘,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上校,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同一天出现在雅兰区的医院吗?”他笑着放下了叉子,坐的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像极了蔚起怀里的蔚花花。
蔚起指尖一顿,继而继续抚摸着柔软的小猫。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央军校吗?”自戕一般的自我诘问,他的眸光却真诚又热烈,言辞柔和地仿佛热恋者清澈呢喃的爱语。
他继续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是教师公寓的邻居吗?”
说罢,简秀自嘲着回味着这段安排,中央军校的实战科教官和一个选修课教授,这简直有悖于军校便于整齐管理常态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