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背后,不可能只是一群不成事的星盗或者科研疯子能成的事。
毕竟太多时候,这个组织虽然行事号称怪诞离奇,却总能在某些关键时刻及时抽身,哪怕损耗自己多年的经营也在所不惜。
就多米尼克的资料上记载,他的大学专业是——生物制药专业,硕博求学期间也曾参与过多项基层实验室的研究,主攻方向包括有基因工程与生物分离工程。
目光汇聚于此,蔚起心上轻轻抽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来了简秀,一个本该与此毫无关联的文学教授。
他想起来……简秀曾对他说过……
——“小的时候,读的书还不算太多,见识浅薄的那个年纪,我还可以轻轻松松说出‘最喜欢’这个形容词。”
——“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最喜欢的书,是《物种起源》’。”
——“上校,你可要记得啊。”
蔚起的指尖放到了他才拿到不久的书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为什么会想起简秀?
蔚起不知道。
他沉默着,继续翻阅,眼神却陡然定格在了一张照片上。
这是一张婚礼的照片,一张新娘的特写,少女有着清澈的灰蓝色眼眸和褐色头发,蕾丝质地的头纱垂落,半遮半掩着她的面容,盘发端庄明丽,妆容精致,难得的有种飘飘渺渺如隔雾看花的别致感。
她穿着坠有珍珠水钻的繁复婚纱,裙?衣襟有着法式的重工刺绣的百合花,手中捧着百合与铃兰交织的捧花,言笑晏晏,极为幸福的模样。
苏珊·罗莎,新娘模样的苏珊·罗莎。
或者说,她是还未完全成为苏珊·罗莎的苏珊·加西亚。
其实按照星际时代以来的人类寿命来算,这个时候的苏珊还很年轻,许多人大概不会选择这么早结婚,更想拥有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的自由。
但真正让蔚起注意的不是这些。
而是处于她身后角落里的新郎。
多米尼克·迪安·罗莎。
年轻的新郎西装得体,胸前别有细致的百合胸花,碧绿的瞳孔泛着细而碎的光,他正侧头听身侧的一个花童模样的孩子说什么,可视线却一直偏移于苏珊的方向。
眸光流转,温柔似水。
同样惹人注意的还有那个孩子,小小模样,却极为严肃冷淡,不像是婚礼上的花童,倒是像一个过分早熟的小大人,仅仅的一张侧脸,可以看见他眼下的一颗小小的黑色泪痣。
“多米尼克和创世纪的关联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蔚起突然出声,“对于他和苏珊的关系,你怎么看?”
“很可怕。”季墨想也没有想就回答道,“那么早就开始筹谋,还和她结为了夫妻,而苏珊本就是孤儿,好不容易有一个爱的人,拥有了一个家,却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是奔着要自己作为实验样品而来的,这样的人,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说……”蔚起思索良久,“多米尼克,他并没有伤害苏珊呢?”
-
“多米尼克!多米尼克!”面容稚嫩的孩子无聊的摆弄着多米尼克桌前花瓶中的百合花,有些烦躁,“这是我来你这儿看到的第七株百合花了!你什么时候对它感兴趣了。”
“好端端和一株花过意不去干什么?”多米尼克腾出手,拿走了孩子面前的花瓶,摆放到了高处,“加百列,要吃点心和糖果吗?”
“不要。”加百列闷着气,“我是要侍奉神明的人,要克服自己的口腹之欲。”
“你只是个孩子。”多米尼克没有管加百列的拒绝,从架子上拿下了包装精致的盒装巧克力,拆开了丝带,放在了加百列的面前。
“哼。”加百列依旧冷着脸,但斜着眼的余光一直飘向了桌上精致的巧克力。
多米尼克好脾气的拿来了茶杯和茶壶:“还有红茶。”
“以前来你这里,只有面包、果酱、水,实验样品和手记草稿。”加百列眉梢一挑,“姑且不要说茶叶了,你连做饭的牛奶都没有。”
“别说的我虐待小孩一样啊。”多米尼克无奈道,“每次你来,我可是都点了外卖的。”
不知怎么的,加百列更生气了,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兽:“我都说了,我是要侍奉神明的人!不需要你每次的特殊照顾!”
“加百列?”多米尼克注意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半跪下来,拉平自己与他的视线,“怎么了?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加百列张了张嘴,想争辩什么,却又突地卸了力气,“算了,反正拥有圣子血脉的人也不只我一个,我只不过是那么多个‘加百列’里,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一个罢了。”
“……劳伦斯。”多米尼克叹了口气,但并不再换他‘加百列’,而是叫着他的中间名,那个独属于这个孩子的中间名,“你就是你,和你是拥有谁的血脉无关的。”
这个孩子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担得起这个所谓的圣子血脉,之前一直不让多米尼克叫他这个名字,而是繁复强调,自己是“加百列”。
这个名字寓意着神左侧的七大天使之一,八月的守护天使。
同时,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独属的名字。
“可你不也是祭司之子吗?”劳伦斯抬眸,目光深处藏着自幼以来与之伴生的偏执,“你也是神之子,而且你是祭司的孩子,而祭司允许婚姻生育,你才是独一无二的。”
多米尼克:“劳伦斯……”
小小的劳伦斯拉住了他的袖子:“多米尼克,我要看书,你的专业书!我要证明,我比其他的‘加百列’都要厉害!”
多米尼可揉了揉他的头发:“嗯,劳伦斯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