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沈长风、沈青、沈阶、沈玉4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了好一会儿，年轻人总是不惧前路，满身活力，一会儿玩儿枪耍刀、一会儿老鹰抓小鸡，玩儿得不亦乐乎，沈阔和沈重偶尔参与进来，笑声连片，两人看着孩子们玩儿到尽兴，又看着孩子们玩累到各自回房休息。

夜色已深，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阴暗的角落隐隐约约传来虫鸣蛙叫。

沈阔和沈重坐在檐下的栏杆上，他们面朝漆黑的长廊，背对柔亮的月光，一个抠着手中铁核桃，一个两手空空只能揪大腿上的布料。

“孩子们都睡了，大哥，你怎么想的？”沈重看着手中铁核桃，意有所指。

沈阔心里沉，面上似走神，他默了半刻，只是说：“孩子愿意留下来。”

沈重笑了笑：“他还惦记着跟陛下相处的那两年呢，但小时候怎么可能跟长大后一样呢？”

他扭头看向沈阔：“长风留在安都，兴许要吃些苦头了。”

沈阔看进黑暗中，说：“我沈阔的儿子什么苦头吃不得？他在安都当官儿，兴许会学到不一样的东西。”

沈重又看回手中的铁核桃，念了念：“南镇抚司使，能学到什么？里外受气么？”

沈阔挪了挪身子，说：“那就看他本事了。”

沈重又是一笑，他慢慢认真起来，问大哥说：“大哥，安都留下长风，意思很明显了，他若没这一出，大家都相安无事，如今这么搞，大哥可有想过以后？”

沈阔麻木反复地揪着大腿布料，沉默了很久，才说：“沈家百年辅佐，从未变过。”

沈重沉默了。

……

次日一早，北境大军整顿完毕，众将分出一条路，沈阔、沈重和沈青沈阶沈玉高坐马鞍，才进到大军中间，便勒停了马步，回头看向驻立城墙上的沈长风。

沈长风和萧安都立在墙头，注视着下面的大军。他们之间隔了一米的样子，沈长风这个时候没有厚着脸皮挨过去，他一句也没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城楼下的人，目送他们。

见沈阔众人停步回望，萧安也循着视线看向沈长风。

沈阔看着城墙上的沈长风，然后大声喊道：“儿子！保护好陛下，老爹先走一步了！”

沈长风闻言也轻轻笑了，像是一提到萧安，他就心满意足。

随后又是沈重和沈青沈阶沈玉4个人轻快的告别声。他们好像都很愉快，大大方方地告别。

萧安观察了一下沈长风，像是察觉到了他今日的开心不同往日，脸上笑的开心，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萧安收回视线，看回楼下大军，大军出发，地动山摇之势愈来愈远，两人就那么注视着底下黑潮行远、模糊、直至消失。

不知几时，城门外便恢复了空旷，北境大军的气息和声音都没有了，沈长风不知何时已经不笑了，他就那么看着一望无际的远山重林，清晨水雾浓重，早已看不清家人的背影。

可能他看得入神，竟没发现萧安的视线不知何时挪向了他。

大军已去，看无可看，萧安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沈长风，沈长风安静的时候，倒是能让萧安有片刻的打量，他发现沈长风很喜欢穿干净利落的劲装，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子，裤脚都扎进乌靴里，甚至还要戴臂缚，像是时刻准备着提刀上阵。他今日是一身黑色劲装，腰束红玉带，与高马尾的红色发带形成整体点缀，发带和马尾都被风吹到了肩侧，身高九尺的他，不笑时，侧脸冷峻分明的轮廓竟有些令人生畏，像是沉默的冰渣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透过侧身的气场，萧安似乎终于看到了正儿八经的沈长风：北境茹毛饮血的战神。

萧安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沈长风那雄性激素旺盛的腿毛、强健的体魄、一米九五的身高，每一处都昭示着沈长风那超绝的男性力量。

萧安有些不适，跟沈长风站在一起，这让他感觉自己不像个男人，或者说他不喜欢这种气场被他人凌驾的感觉，他收回视线，拢了拢肩上的雪白鹤氅，遮掉了灌进来的横风。

眼尖的沈长风立马注意到萧安动作，扭头瞧他，转头之际非常自然地恢复了那阳光随性的少年模样，看着萧安，或者说欣赏着萧安的脸，萧安青丝半挽随意慵懒，一身云锦暗绣祥纹，披着雪白鹤氅，面容清俊，处处透着尊贵精致。沈长风对家人的不舍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满眼都是萧安，越看越喜欢。

萧安随意抬眸，落进沈长风虚虚的目光里，沈长风视线回焦，对萧安露出笑。

萧安没有笑，只是瞧着沈长风略带讨好一般的笑颜，一个眼神不给，直接忽略，转身就走。

沈长风正笑呵呵地迎上去，才踏半步，就扑了个空，笑容僵在脸上。。。。

没关系，他脸皮厚，看萧安一脸冷淡地走开，他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去：“陛下…………”

“滚。”

萧安一个眼神也不给，甚至直接打断他，径直去往楼梯口。

沈长风笑容又僵在脸上，脚步顿下。

萧安怎么突然变脸了？？？明明刚刚一起上城楼时还面带笑容、一脸温润呢。

沈长风就不想那么多，不管不顾地，又觍着脸追了上去：“陛下要回去了吗？要不让卑职背你下去？”

萧安停在楼梯口，面色冷淡还略带寒意地看向沈长风：“放肆。”

“？？？？？？”

沈长风停在萧安身侧，一脸懵逼疑惑。

“怎么了这是？谁惹陛下生气了？陛下告诉卑职，卑职帮你教训他！”他拍着胸脯，要为萧安出头。

萧安满眼冰冷，周身都是距离感，他随意打量了沈长风一番后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沈长风：“…………”

他眨巴眨巴眼睛：“我，我么？”

他挠挠自己的头：“我干什么了？”

他想不出来。

萧安话不多说，正要继续走，沈长风立马拉住他，还将就跨一步过去，挡在了楼梯口，挡在了萧安面前。

“哎陛下，别不理我嘛，卑职抗打，陛下你尽管说，你想怎么打，卑职心甘情愿受着，绝不反抗！”

沈长风又一拍胸脯，说得信誓旦旦。

萧安掀眼瞧了他一眼，不想跟这个假愣头青说话，遂要绕开他走。

厚脸皮的沈长风又晃过去挡他：“嗯？打我呀。”

萧安转身。

沈长风又绕过去：“打一下嘛。”

萧安再转身。

沈长风跟着转：“打嘛，打一打就消气了，快打我～”

“打我～”

忍无可忍的萧安回头就是一脚，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简直比苍蝇还烦，还求着让人打，脑子锈豆了吧？！

“嗷噢～”

“烦死了。”萧安骂他。

沈长风却在笑：“陛下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