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锋知道他为什么问,也知道他想听他怎么答。
他没有答。
他说,让莎莎给你讲。
那边没再说什么。
刘锋挂断了电话。
他走出酒店大门,几个人就半请半押着他,乘上了一辆商务车。
上清寺。何家的宅子,四进院,穿过两重天井,东厢的门大开着。
何秀丽一身肃净衣裙,守着堂桌等着。
堂桌上一块藏青丝绒,盛着一柄乌木戒尺。何家的家法。
刘锋迈过门槛,何秀丽没多问,只说,出了事半个多月你不在,公安查到家里。
刘锋站在那儿,没解释。
何秀丽说,跟他们回去,说清楚。
静了一下,又说,老爷子身体不好,别给家里找麻烦。
刘锋向她微微鞠身。
他走到门口,何秀丽又说回来。
她说,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也不管你是为什么,你就回我一句,还认不认这个家?
刘锋这才开口,叫了一声,姑姑。
何秀丽扶着堂桌站起来,说,手。
这个命令既不陌生,也不意外。
刘锋伸出左手,手心朝上,等着。
何秀丽执起戒尺,用力一挥,抽在刘锋的小臂上。
刘锋身子歪了一下,没出声。
何秀丽反而目中含泪。
家法,眼泪,落下来,又落下来,狠狠的。
从前她对刘锋说,你姑父郑刚,这几年在市里呼风唤雨惯了,一点儿吃不了亏,性子急,又傲气。
黎志田,没什么文化,以前抡棒头捅刀子,现在有钱有势,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这两个人混在一块儿迟早出事。
老爷子折腾了大半辈子,累了。你替姑姑看着,必要的时候,允许先斩后奏。
那时智慧、沉静,这时悲伤、歇斯底里的,是同一个人。
血从衬衫袖口洇上来,何秀丽丢开了戒尺。
她问,知道怎么说么?
刘锋捂着手臂,身子弯下去。他还是没出声。
何秀丽说,都是黎志田干的,你,什么都不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