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不止一次和黎志田嘀咕，他说别人家大老板，宝马香车颜如玉，咱们这儿，清一色的老爷们，多闷，要不哥你带个头，再招个女秘书，女同志能顶半边天呢。

黎志田说巴掌大的地方，秘书要占半边天，我占多少？

老唐噎了几次，就不提了。

黎志田都习惯了。比如有了专职司机，只要刘锋顾得过来，他还是要坐刘锋的车。比如山珍海味尝了不少，一到深夜，他还是惦记着泡面——从前他打架回来，他秘书泡的那种，酸辣味泡面。

黎志田评上市模范企业家以后，逢着动工、开业，主管部门至少派一名副手来祝贺。

集团成立前夜接了通知，一位正厅级的人物要出席仪式，日报经济版还要写半个版的专题。

神仙多了，礼节繁琐。

刘锋盯在会场，新闻稿宣传册签名簿，来宾次序、大人物行程、电视台机位，一项一项核对。

过了午夜，电话的来电铃终于停了，刘锋讲得头昏，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喘口气。

这时北国应是飞着雪的，而在山多水多的城里，只是孤沁沁的冷。

黎先生没有回去。

黎先生等在他车旁，来回踱着步。

他明明晚饭时间就叫司机来接黎先生的。

黎志田一手拢着呢子大衣的衣襟，一手握着他写的致辞稿，边看边念念有词，大冬天里一句一句冒着白气，有点傻。

刘锋跑过去，从大衣口袋里掏手套。

脚步让一粒小石子绊了一下，黎志田看在眼里。

车灯一亮，黎志田抢先坐进驾驶位。

他说忙晕了，路都不看，还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