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虽厌他蠢笨,尚还要倚仗他舅舅的势力,只得强忍不耐解释道:“蒙山之时,张横临死前被人带下了山,他们定是从张横口中逼问出了言邦的存在。”
葛二桂似懂非懂点点头,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想到南谌取他性命不过一念之间,更觉心有余悸。
如今雁回城重兵把守,想出城唯有等到平安王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冬狩结束,那位“陆哥”甚至早几日便从王宫脱身出来。
期间纪月一直在想,南谌既知晓言邦,为何不直接找上他们帮忙?而是独自冒险逃离。
东蒙城,会不会只是个幌子?
经王宫雪崩兽潮一役,南谌殿下“灾星”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冬狩时发生这样一连串不祥的事件,灾星责任最大,雁回城百姓群情激愤,请求皇帝立刻将灾星祭天,以消天罚。
可惜的是,南谌殿下自己也死在了一系列天灾人祸中。
宫中消息是这样传的,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少数人知道。
城内四处张贴着同一张通缉令,画上是柯夏那张极有辨识度的脸——此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提供线索者赏白银百两,捉拿归案者授王爵。
为皇室威严想,成煦帝此为迂回通缉南谌,毕竟那二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都分不开。
身为南谌的贴身护卫,柯夏的名气也不算小,但偌大一个雁回城,愣是无一人领受赏赐。
就是只手遮天的成煦帝都找不到南谌,遑论阴沟老鼠似的言邦了,眼下也没有别的方向,纪月只能赌这一把。
再度在云间来客会面时,司空楚横一见她便急问:“找到人了吗?”
纪月默然摆首。
司空楚横心头一凛,莫非烛华已遭不测?
不过他倒是很乐得见北苍内乱,便暂时按下担心,兴致勃勃听起他们谋划未来挟如何持南谌上位。
“楚横将军,”话锋忽地一转,纪月转眼看过来,“您见多识广,东蒙城毗邻云昭国,南谌为何偏往那里逃?难道他想投奔云昭国吗?”
司空楚横淡定道:“东蒙城乃军事重镇,地理位置绝佳,进可攻退可守,是北苍瞭望云昭腹地的一座岗哨,若能拿下,等于撕开了北苍防线。”
他意在引导众人攻下东蒙城作为据点,而非傻乎乎地去成煦帝面前送死。
言邦这群饭桶,空有大志向,脑子一点不长,指望他们拖垮成煦帝,纯属异想天开。
果然,纪月眼睛一亮,当即决定次日整装出发。
平安王一抬手:“走不成。”
众人视线倏地聚作一处,他撇撇嘴:“稍有风吹草动,皇帝的走狗马上就能找过来,上次的事还没给你们教训吗?”
他说的是冬狩前几日,云间来客新抓了几个异人,不知怎的,竟惹来了黑甲卫,好悬没把这条街掀了,若非有人认识平安王的产业,云间来客这会儿已经是片废墟了。
后来紫电营神出鬼没,着重盯着花街柳巷这些容易藏人的去处,搞得人胆战心惊,生怕一步踏错就被当做细作剁了。
黑甲卫和紫电营都直属皇帝,很难猜不出是谁想对这里下手、
念及此,平安王惆怅道:“皇帝应该察觉到什么了,他在防我。”
司空楚横但笑不语,心里骂得可脏,为什么合盟者一个个都是蠢货?
纪月问:“那什么时候能走?”
“再等等看,本王也不知道。”平安王无可奈何摊摊手,总归南谌的去留和他关系不大,也没必要冒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纪月别无他法,更不能和平安王翻脸,否则只会加速言邦的死亡。
她不能久待,很快起身要走,葛二桂却惴惴不安,选择留下。
平安王转着茶盏,声音低沉:“皇帝认定是你谋害云昭使团,烛华一死,无人能更改他的意志,现今唯有两条路,要么打,要么稳。”
但这个时机非常尴尬,恰在朝贡郑国前两月,这仗一打起来又没完没了,若不能按计划拖另外两国下水,恐被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原定等到朝贡之际,由北苍率先发动,而后牵一发动全身,打乱天下棋局,重新布阵。
成煦帝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打算拘着司空楚横,待到时机成熟再动手。
若打,倒是可以利用言邦吸引皇帝注意力。
但司空楚横摇了摇头:“你没看见冬狩都乱成什么鬼样子了,王宫内外还是有条不紊,可见成煦帝身边能人众多,除非……”
会意的平安王眼中寒光一闪:“先除他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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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数日,见江蔚然风光回朝,英国公吓得肝胆俱裂,连夜变卖家产打算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