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柯夏撇开脸不答,但南谌不满足于此,再想问什么的时候,行进中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叩叩”
车门轻响,南谌微微眯眼,朝门边的柯夏使了个眼色,后者装做没看见,阖眼补觉,昨夜他并不好受,那种奇怪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极度想扒光南谌所有衣物,但他忍住了。再加之这些日子他都在逃亡,饥不饱食,饿得根本睡不着。
也就是这会儿天蒙蒙亮,南谌对他的戒备少了点,不用时刻担心自己脑袋的归属,他才敢小憩片刻。
久不见人开门,外头的只能出声询问:“四皇子殿下醒了吗?”
是随行军医。
“请进。”
军医是来给他检查伤口的,被满车干涸的血迹吓了一跳,背着的小药箱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南谌但笑不语,经过昨晚柯夏那么添油加醋一折腾,相信全军都以为他是个喜好虐待奴仆的变态了。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军医板着脸替他检查伤口,犹豫片刻还是劝道:“殿下,有些事情还是节制一点吧。您的伤都崩裂几回了,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好得了?”
南谌嘴角轻抽,叹息一声:“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挂怀。”
解释不清,只会越描越黑。
上完伤药,南谌状似不经意地问:“施主,可否告知小僧雁回城是何处?”
军医讶然:“四皇子不知?”
南谌摇了摇头:“小僧终年于寺内修行打坐,只为救凤儿下过山,世间事不可胜数,小僧除经书外别无所知。”
“这……”军医眸光闪动,心想这也不是秘密,说说也无妨。
“当今天子迁都雁回城,至今已逾五年。”
南谌懵懂颔首:“父皇为何迁都?”寒山寺的僧人并未隐瞒他的身世,在他想要剃发出家那日,圆觉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似乎对北苍国还有用,先帝不许他当真出世。
“四皇子……”军医咬了下舌头,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脸色猛然一变,黑如锅底。“您休息吧,小的先下去了。”
撂下一句话,他匆匆离开,同一时间,萧之荣冷肃的脸出现在车外,冲南谌行了个礼:“四皇子殿下,前面有座小城,飞熊军需要修整一天,请您在此地等候。”
“萧将军留步。”见他要走,南谌连忙喊住他,“小僧有事相求。”
萧之荣顿了顿,回身等他说话。
“既然前面有城镇,可否允小僧进城与凤儿买点衣物?”
南谌眼神真诚,嘴唇红润,倒是比昨天要死不活的样子顺眼些,萧之荣拧了下眉毛,柯夏伏在南谌背后挥了挥强壮有力的胳膊,嬉笑道:“萧将军,小人走得急,一件衣裳也没带。”
军队需要修整,总不能一直把南谌困在马车上,多派几个人跟着别跑丢了就行,沉吟片刻,他答应说:“可以,末将找几个人保护殿下安全,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他看见了南谌满身血迹,也知道这两人昨夜在马车内厮混,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在乎南谌是不是还能喘气。
南谌隐秘地肘了身后的人一下,面上却做出羞赧的表情问:“确有一事。小僧乃出家人,一身清贫,萧将军可愿相借些许黄白之物?小僧日后报答。”
萧之荣愣了一下,解下腰上的荷包递过去,颠了颠说:“这里面还有二十两,足够殿下买两套新衣裳。”
柯夏咧开嘴,动作极快地抓过那只灰色荷包,也学着他的样子抛了一下,笑着说:“谢啦!萧将军。”
“多谢将军,小僧谨记将军之恩,阿弥陀佛。”南谌只感觉背后的人极其爱乱动,火热的胸膛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像条拴不住的野狗,腥臭的口水都滴到了他脖颈上。
“末将分内之事。”
说完,萧之荣利落地转身安排军队原地扎营,派人进城采买粮草,点了四个小兵贴身护卫南谌周全,军医从旁边冒出来,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拧着眉沉声道:“有屁就放。”
军医拉着他找到个无人的角落,四处打望确认安全后才对他说了自己的疑问:“先帝驾崩,如今那位和这位四皇子名义上却是舅侄,萧将军,日后切忌称其为皇子,要砍头的,传诏的人是谁?此举分明是陷将军水火之中。”
萧家满门虎将,萧之荣的独子更是出生在战火纷飞中,他早逝的发妻乃一代巾帼,得先帝重用,五年前斜阳关兵变之后,先皇后的哥哥坐上皇位,当今成煦帝便是。
成煦帝对萧家多有猜忌,几次三番召人回都,萧之荣不是不知道皇帝想收兵权,但为了独子,他不得不咬牙抗争,兵权一收,萧家毫无倚仗,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的独子在中州历练,也可以说是做卧底,此事只有成煦帝和他知晓,若是成煦帝以独子要挟他,毫无办法。
要求萧之荣绕路接四皇子是假,借四皇子的名字砍他的头或许才是真。
刚和青璃国鏖战结束,萧之荣满脑子的兵法还没转换成帝王心计,被军医这三两句话登时点的热血一冷,他低头闭口不言,垂落双侧的手捏紧成拳头,脸上神色几度变换,长叹一口气道:“是皇帝亲卫……”
“怎么办?”军医问。
萧之荣揉着胀痛的额角说:“南谌还未封王,暂时叫殿下吧,如你所言,不要再提皇子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