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枭正阳,祾歌眼神阴郁,坐在窗边,久久没有出声。
窗外渐渐喧嚣起来,冬日的暖阳打在他身上,衬得他半张脸都埋在阴影中。
符华章进来看了一眼,但还是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祾歌独自静坐许久,这才吩咐道:“传膳吧。”
平心而论,这家厨子的手艺倒还不错,祾歌吃了个八分饱,又上了一壶麦茶消食,正准备离开时,忽然被窗外的纷争吸引了视线。
他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手臂上挎着竹篮,头上包着蓝布头巾,正沿街边走边挑选瓜果。此时已经快到坊门关闭时间,因此蔬果摊子上的时蔬都已经卖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品相不好的,留着贱卖。
就在这时,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十分响亮,就连楼上的祾歌都听到了声响。他就是因此才投出的视线。
只是他虽然能听到口哨,却听不到他们正常说话。他只是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伸出手,拦下了那个菜篮子姑娘,姑娘向左走,他就向左拦着,低下头往右走,他就向右跳了一步,把那姑娘逼得进退维谷。
祾歌十分不喜这种登徒子行为,他唤人进来,准备让王府属官去为那姑娘解一解围。
不料就在此时,路边忽然扑出一个人来。那人干瘦黝黑矮小,手臂很细,肚子却大,看起来像是一只长了手脚的水囊。祾歌听到他怒骂着向动手动脚的青年扑出去,挥起拳头就打。可是比起人高马大的登徒子,他整个人瘦小了不止一圈,没几下就被踹翻在地,被那登徒子拳打脚踢起来。
这时祾歌才认出来,这人原来是人牙子杨大贵。
他挑眉挥手,立刻有王府属官奔下楼去。
不多时,符华章来报,说那个姑娘乃是杨大贵的妹妹,对于救下他们兄妹的贵人,杨大贵想进来磕个头。
祾歌犹豫片刻,还是应了。
他实在是很不喜欢脏兮兮的杨大贵。
可是既然已经应下,他就不能出尔反尔。因此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杨大贵会看在这件事上,吐露出一些新消息?
正想着,杨大贵兄妹二人已经进了雅间。看到上首的祾歌,杨大贵很是怔愣了一会。祾歌毕竟是皇长孙,通身气度引人注目得很,容貌又精心呵护,显得精致而矜贵,看脸就知道出身不凡,因此杨大贵对他的印象很是深刻。
想到上次见面,他的冷汗,“哗”地一下子落了下来。
后面的姑娘却抬起头看着他,不由得发出“哇”地一声惊呼。杨大贵闻声狠狠地打了她一下子,那姑娘虽然低了头,却仍有意无意地把视线上抬。
杨大贵缩成一团,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家里小妹子冒犯,还望小公子不要太介意。”
“无妨,”祾歌挥挥手让他们起来,和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见祾歌似乎是不记得他了,杨大贵慢慢放松了许多,于是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爷娘都不在了,那姑娘是他的小妹,名叫小芳;当中还有个弟弟,已经成了亲,也有了小娃。不过他本人还没成亲。说起弟妹的时候,杨大贵那张蜡黄的脸上满是笑容。
祾歌不由得有些意外:“长幼有序,你还没成亲,你弟弟怎么能先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