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程意回到酒店。他看着屏幕显示的几个未接电话,有些犹疑不决。
按程怀安的意思,他并不愿意对汇锐伸出援手。而小姨接连不断打来电话,竟让程意不知如何开口。
两家关系从何允离世变淡,可令程意没想到,程怀安会如此抗拒和绝情。
他在酒店房间徘徊,游移不定,该如何组织语言回拨电话。
程意踌躇不决之际,手机倏地震动,何清的电话再次拨了过来。
他犹豫两秒后,接了起来。
“小意,你联系到你爸爸了吗?”
何清语气带着期待,仿佛这是最后的冀望。
程意内心犹疑,是否要将昨天的实情告诉何清。可他害怕,如果告诉给小姨,那会不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个稻草。
电话里,何清的状态要比先前更差,声色有气无力。他能想象到,此刻电话那头她有多累。
何清察觉到他的迟疑,明白过来。人可能联系到了,但对于援助这件事,程怀安大抵是拒绝了。
媒体那些报道,并非空穴来风。
她本以为,程怀安至少会念在与何允的情分,会出手帮助汇锐度过难关。
绷紧那根心弦,还是断掉了。
或许,汇锐结局注定,她无法改变。从接手它那一刻起,早该预料到。
程意听见何清长吁一口气,半秒后柔声道:“没关系,小意。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也怨不了谁。”
何清的心平气和,竟让程意心里难受,虽然在何家那天,朱羽所述一切让他对她稍有些气。
可何清弥补了,在何允离世后程意所缺失那部分的爱。
他做不到那么残忍。
程意沉默半晌后问:“差了很多钱对吗?”
“嗯。”何清闭眼,无力地叹气道。
“我暂时没有联系到他。”程意撒了谎,他不想两家撕破脸,闹至僵硬的局面。他身上流着程家的血,照样也有何家的。
虽不知,程怀安为何抵触何家。但程意不会就此止于丘隅。
“在国外的时候,我攒了一点积蓄,我会联系岑姨转交给你。可能对于现在汇锐的情况来说,是杯水车薪。但能填补一点,总归是一点。”
程意抿了下干涩的唇,继续道:“后面我会想办法联系到他,您别担心。”
何清一瞬惊诧:“那是你的积蓄,我怎么能拿呢?”
落魄到要拿外甥的积蓄,她心中不由几分对自己的耻笑。
“别无他法,现在要先稳住几方阵脚,我现在不着急用钱,况且钱没了可以再攒,如果汇锐没了,您和外公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付之一炬了吗?”
程意此刻想竭尽全力帮助小姨,面对照顾他多年的小姨,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停顿稍许,他想起何思立在临山时说的话:“那您想想思立,汇锐出事他就得回福利院,不是吗?”
电话那头静音片刻,许久之后程意听讲何清声音卸下疲惫。
“你父亲说的没错,你是个好孩子。”何清咽下喉中酸涩,“可惜我不是个好小姨,还连累了你。”
Brady来回蹭着竖在榻榻米豆袋旁的腿。
可今天这人却怎么也不为所动,紧盯手机屏幕,偶尔敷衍地摸一下它,目光不曾移开。
陶斯延看着搜索页面,那张与程意有几分相似眉眼的脸。
信息下方显示:
程怀安,perkins创始人,现兼perkinsCEO一职,其公司涉及房地产、医疗保健与金融服务多产业。
2009年,与汇锐创始人之子何允,在意大利完婚,次年育有一子。
寥寥几十字,陶斯延看了又看,翻了翻。
程意与程怀安相似的眉眼,同样的姓氏。让他总有一种预感,程意对他隐瞒了很多事。
与程意交往期间,他很少提到相关家人的事。仅一次,是捡到Brady那次。陶斯延自以为是程意和家人关系不好,这是他的疤,便更不愿去提起。
他果断退出界面,找到Jake的号码。快要按下拨通键那一刻,他手指停住了。
陶斯延恍然过来,在霓虹早谈清楚了,现在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他皱眉烦躁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在茶几上,物体碰撞发出“哒”一声。
Brady嗅到主人身上异样的气味,拱了拱陶斯延耷拉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