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能吃。”程意扯了几张纸巾垫在登子上,怕自己身上的泥蹭到。
刚才透过反光的玻璃。程意看清身上被泥蹭得脏兮兮的,窗外不明所以的路人还以为是个流浪汉,目光停留几秒在他身上,行色匆匆离去。
陶斯延看着菜单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又要了两碟小炒。
“那条街道治安很差,你为什么会过去?”陶斯延边问边递给程意纸巾。
“想修电脑来着,刚好离学校近,导航去得那儿。”程意擦着衣服上的泥,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回答道。
“你说那治安差,你为什么会住那里?”程意擦着一块印子始终擦不干净,一恼索性不擦了,抬眼看向陶斯延问。
“那里离学校近。”陶斯延回答。
“学校宿舍住得不习惯?”问完他又倏地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个beta。左铭和他说过,学校歧视严重,看来搬出来免不了其原因。自己非当事人并不能受其困扰,自然是不能深受其害。
顷刻空气沉默了。
老板端着两大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过来:“你们桌的牛肉面,两碗。”
陶斯延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利索地用茶水烫了烫,又递给他。
程意接过道了句谢谢,抽出一张纸巾,将牛肉片上的香菜拣了出来。
“你不吃这些?”陶斯延问。
“能吃是能吃,但不想吃。”程意挑着葱花回答。
“那你刚才。”陶斯延有些不解。
“没事,我挑出来就能吃。”程意无所谓道。
“对了,你是哪个系的,今天在图书馆碰见你还拿了书。”程意夹起碗里牛肉放进嘴里,看面前的人问。
陶斯延先是一愣,后挑起碗里面条咬了口,咽下后回答:“我本科不在这里。”
“这样说来,你应该算我半个学长。”程意开玩笑道。
“嗯,算是吧。”
陶斯延穿过街道到了一栋楼前,进了楼道,感应灯随着他的脚下响动亮起。上一层灭,下一层又亮起,直到灯光停在五楼。
他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咔哒门锁一响,门被推开。屋内漆黑一片,他按开玄关处的灯脱掉鞋,光着脚朝客厅的沙发上躺过去。
当拉开落地灯时,屋内一下亮堂起来。或许嫌光刺眼,陶斯延反手用臂婉挡住眼。似乎又留意到衣袖上的血迹,看到了手臂上结痂的伤口。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深呼一口气。
他旋即坐起,头倚靠沙发望着天花板放空。
第一次见那omega是在一年前,课业繁忙以至于他每天都泡在图书馆,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忙完出馆时,下起了大雨。
雨势太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想要不然就在图书馆熬过去,之前不是也没在图书馆通宵过。
可偏偏那天很疲惫,来往的人举着伞离开,脚下的黑色帆布鞋,被路过的人群带起的泥水溅湿,泥渍不起眼,被黑色吞去。
而在他看着那黑色的鞋面发愣,正想要冒雨冲回出租屋时,一柄黄伞顶在了他头上。
“同学,这个给你。”
他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记得在湿冷的雨夜,那泥腥味混杂那淡淡橙花的味道。
那感觉就像将要溺毙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将伞柄递给他离开。
自记事起,他便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恶意,随着年龄的增长,恶意越来越突显。
高中时,抽屉里塞进谩骂的纸条,鞋柜里总少一只的运动鞋,或是搭在课桌的校服被人故意撒上的过期牛奶。从一开始的愤懑不解再到后来的坦然接受。
他总在想,一个腺体却能让人之间的差别如此之大,让人弃之如敝屣。
直到那橙花香出现,将那萦绕良久的腥臭驱散了一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