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哦。”贺月姿说着,从昂贵的小包里掏出一个药盒,“这是你妈妈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你自己看看嗷。”
少女颤着手接过药盒,连连道谢。
贺月姿眉眼间皆是宠爱:“多乖一孩子。”
那通电话后,祝母便放下工作,立马定了最早的飞机。
迟翊微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贺月姿吃的很少,也吃得慢:“小优,什么时候查出来肺癌?”
这种事情她应该早问过祝母,当面问这小孩,恐怕是想让两人都明白。
“查出来有一年半了。”祝优坦然道,“刚开始没什么症状,一查出来就是晚期了。”
“那小优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棒了。”贺月姿眼里是欣赏,忽地话锋一转,“听说我家小翊欺负你了对吗?”
祝优目光一顿,一桌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迟翊身上。
少年腿还在发颤。
不等少女开口,他抢先回答:“是。”
贺月姿意义不明地笑了声:“问你了吗?就插话。”
“……”
祝优咬着下唇:“是误会。”
贺月姿看一眼迟翊,轻轻摇头:“受委屈了就要说,我也不包庇迟翊,该罚就罚该骂就骂。”
“对!”迟翊本人很赞同。
二人的支持本以为会换来少女的敞开心扉,可祝优只是微垂着眼,愣神许久,最终淡淡开口:“小事,都过去了。”
饭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只是贺月姿开始给小姑娘碗里夹菜。
盯着碗里的饭菜,祝优视线有些模糊,反应过来是被泪糊了眼,她抬起碗扒饭,让两颗泪珠滚落在饭菜里,不被人看见。
是小事,可一堆小事就堆积成了大事。
可面前的人是迟翊。
决心休学的前一个月。
迟翊好像察觉到她被欺负,开始刻意与班上女生保持距离,下课伴着她走。
那是一个午后。
难得午觉起得早一些,迟翊率先来到了教室,却见小姑娘被一堆人围着,语言侮辱。
甚至有人上手揪她头发捏她。
少年一点就炸,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女的还是男的,抓一个踹一个。
“欺负人让你们很有优越感吗?!”
对方人多势众,他把少女挡在身后,余光瞥见大钟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课。
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平息。
他暗暗握住少女安抚他的手,不知这个动作怎么刺激了那些人,竟嚷嚷着要把他打成残废。
面前的一群人,穿着校服的躲在没穿校服的身后,声音最大也最刻薄。
那个午后风很大。
少年拉着她跑了。
二人在走廊飞快穿梭,最终躲进杂物间。
毕竟是外来人员,不敢太过张扬,披上学生放在教室的校服,竟一个教室一个地方的找起来。
耳听声音越来越近,两人躲进废弃的资料柜底部。
迟翊捂住祝优的嘴,发着抖地看她,少女比自己抖得要厉害。
少年犹豫之下,抱了上去。
在她耳边低语:“祝优,别哭,我保护你。”
祝优猛地咬住少年的肩,堵住喉咙里的一切声音,泪如决堤。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那群人终于走近杂物间。
“都动作小点,被发现了小心小妹被开除!”
“小妹喜欢刚才那小子吧?”
此时此刻,二人的心跳声在彼此耳朵里格外明显。
他们是幸运的。
“你们干什么呢!?保安!保安!那群校外人员在这里!”
“保安!”
“抓住他们!报警啊!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杂物间忽然变得吵闹,二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对视着,彼此的呼吸、心跳、味道都是那样的清晰。
迟翊对她微微一笑,无声道:“有我呢。”
落灰的窗户年久失修,被风吹得吱呀响,载着树叶簌簌声,触摸着耳膜。
日光明晃晃地透过一条缝隙落到少女眼睛上。
祝优的眼里,至少在此刻,只有迟翊。
迟翊曾对她说过,这个学校治安不怎么好。
“是家里给我的历练,我要学会应对各种各样的环境。”那时的祝优拍着胸脯,“难不倒我。”
后来,开学时,身边站着迟翊。
之前她不明白为什么迟翊就算和家里闹掰,也要来这个学校。
现在她明白了。
迟翊:“我保护你。”
后来,那个借钱的女生被开除了,不知何种原因,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饭是咸的。
十九岁的迟翊再次抓住她的手。
带着她离开饭桌,万分心疼,许是今天跪多了,现下跪的得心应手。
少年垂着脑袋,不敢看祝优。
他知道,祝优记得,祝优难过。
视线里的泪滴,让他愧疚如潮水,他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