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震烨带着两个衙役和染疫者夫妇回了悲田坊。褚楚一众人亦是去了草棚看诊,楚京墨先是去了染疫夫妇庄舍消杀一番,才去草棚熬药。
众人忙碌了一上午,幸尚无一人染疫。
韩知州、陈通判携禹州官员早已在城外恭候着。直至未时,邢鸣谦仪仗方至禹州城外,一护卫高呼:“奉旨巡狩中书门下平章事驾到。”
众人听闻,撩袍恭敬跪着。
只见邢鸣谦缓缓行来站定,韩知州高声道:“臣权知禹州军州事韩蔺率州衙僚众躬请圣安。”
邢鸣谦手一拱:“圣躬安。”
众人闻言匍匐在地叩首,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邢鸣谦缓步上前扶着韩知州道:“众位免礼平身。”
“谢邢宰执。”众人直起身齐声回着。
一护卫双手高举圣旨宣道:“宣旨。”众人齐声道:“恭迎圣谕。”
邢鸣谦接过圣旨,展开圣旨,宣道:“门下:古来圣王治世,民为国之本,民安则天下安。然今禹州疫频发,朕忧之,禹州位尤重焉,黎庶民命重于泰山。故着中书门下平章事邢鸣谦,提调禹州一切军政要务。代朕巡狩,体察民情,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众人亦是一叩首:“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完圣旨,禹州官员起身,恭迎邢鸣谦入城。
韩知州将邢鸣谦安排在州衙旁的一府邸歇下,怎知邢鸣谦换了一身行头,并未通知韩知州一众官员,随行亦未跟随,只带着邢震烨一人悄悄从后门出府。
邢震烨亦是换了一身常服,踏出后门,俩人在街上走着:“阿爹,这是要去哪?”
邢鸣谦环顾四周,道:“你来禹州已有一段时日,带我四处看看。”
邢震烨一头雾水:“阿爹,您身为一朝宰执,若想知禹州事务,召来韩知州一问便知,何须自己微服私访。”
邢鸣谦整了整平式幞头:“我初来禹州,总要听听黎民百姓对这父母官的评论,事关时疫,若是务实之人,即使疫气爆发,我心中有底,若是这禹州官员皆是尸位素餐之人,心中无治下子民,那还不如早早寻些有能力之人上位。”
俩人对视片刻,邢震烨问:“阿爹,要去哪里?”
邢鸣谦想了想道:“去酒肆歇歇脚。”
邢震烨惊诧的看了他一眼,邢鸣谦见他露出此眼神,轻咳一声解释道:“你休要乱猜,看一个州城是否繁荣,看看酒肆便知。”
邢震烨微微撇撇嘴,随在他身后走着。
禹州酒肆极为繁荣,大大小小酒肆分布在大街小巷,城内共有酒肆三十户。光大的酒肆就有十户,都是自己酿酒售卖,余下二十户为中小酒肆,却没资格酿酒,酒肆中所卖的酒皆从大酒肆中买来。
俩人往街上随意走着,看了一圈俩人又来到一间大酒肆,虽未到夜间,酒肆里的人亦不少,三五成群的坐着饮酒。
俩人上了二楼找了一角落空闲的桌子坐下。
店仆见他们落座,殷勤走过来招呼:“两位郎君要喝些什么?”
邢鸣谦道:“把你们酒肆知名的酒拿来便可,再来几份按酒菜。”
须臾酒肆店仆先上了一经瓶酒和两个瓷酒盏,尔后又端来一碟肉咸豉、爆肉双下角子、奈花索粉和一碟酱羊肉。
酒肆店仆替二人倒好酒,默默退了下去。
邢鸣谦端起瓷酒盏闻了闻,饶有兴趣地抿了一口,赞叹道:“酒香浓郁,口感绵甜甘冽,嗯,好酒。”
说话间,一楼中间地酒客饮的酩酊大醉,只见二人兴奋站起,手舞足蹈舞了起来,其余人见他们如此,便在一旁吆喝着。
邢震烨白日不曾饮酒,余光瞥见一楼微醺地酒客,不禁蹙起眉头。
邢鸣谦催促道:“烨儿,你尝尝这酒,不错。”
邢震烨充耳不闻,将瓷酒盏推至一旁,拿起筷子夹起酱羊肉吃了一口。
邢鸣谦复又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问道:“褚家的褚三娘可是在禹州?”
邢震烨执筷地手一顿,夹了一肉咸豉至盘中,略一踌躇放下筷子,继而瞥了一眼对面的邢鸣谦,解释道:“是,褚三娘从晋州回京,正巧在禹州歇脚时与儿相遇。”
邢鸣谦“哦”了一声,拿起纸花拭了拭筷子,望着他道:“禹州染疫,恐不乐观,为了她安全考虑,明日我派人送褚三娘回京。”
话音一落,邢震烨颇为紧张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邢鸣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阿爹,儿有件事要告知您。”
“何事?”邢鸣谦夹了一肉咸豉吃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邢震烨思忖良久,道:“嗯,就是褚三娘明日不能回京师。”邢鸣谦看他的眼神,故而问道:“为何?”
邢震烨挠了挠眉心,道:“嗯,褚三娘在禹州-------”邢鸣谦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一扬故而打断道:“褚三娘不就是在禹州行医,烨儿你有必要如此吞吞吐吐吗?”
邢震烨错愕的看着他,方才脑内组织的言语被打乱,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怔怔地坐在那里。
正沉默时,酒肆店仆端来一经瓶酒和两个香囊放在桌上,酒肆店仆解释道:“二位郎君,此经瓶里是屠苏酒,公廨所发,这香囊亦是公廨所发。二位郎君走时可带走。”
邢鸣谦问:“你可知公廨为何发这屠苏酒和香囊?”
酒肆店仆回道:“公廨之人说,临近仲秋,香囊用来驱蚊虫。屠苏酒亦是来欢庆仲秋。”话完酒肆店仆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