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韫别的品质没有,唯有一点坚持,便是从不捧高踩低。
偏生还长了颗特别容易被打动的心,于是遇见上位者低头,强者示弱时,总是不争气地冒出怜惜的情绪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将带出来的灵石一股脑地摆在顾遣面前。
顾遣愣了一刹,凝眉问她:“你有这么多问题?”
徐韫摆手,又将灵石往顾遣那侧推了推。
【问题只有那一个,灵石都给你。】
【不够的话,镇子东边越过腹地,可见一处险峰,那里灵石多,君上可自行采制使用。】
顾遣松了眉心,又起了逗徐韫的心思。
她垂下长睫,在眼底铺开一片浓重的影,张了张口,却没立即发出声来。
徐韫未能读懂她的唇语,露出疑问的表情。
【君上怎么了?】
“仙官忘了吗?”顾遣停了会儿,启唇缓缓道:“本君……不认路。”
经顾遣提醒,徐韫才恍然忆起这么一桩事来。
在鬼界,君上也是因着不识路才屡次扯她衣角的。
天色尚早,徐韫粗粗估算了行程,去趟镇东的凤鳞山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等顾遣饮过这盏茶,她便提出要亲自带顾遣去。
之所以这般热心,原因有二。
一是她实在有些在意顾遣口中的那件新奇事。
能引得帝君关注一二的,必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阅历浅经验不足,很多细节都无法洞悉,若是有顾遣这一层助力,对她有利无弊。
二是在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时,人总是会对善意不做过多的抗拒。
她对顾遣多关照些,日后,顾遣念及她的好,兴许能对她多一分忍让和宽容。
至少别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她定了罪。
然而这份有目的的殷勤,到达镇东便彻底转了态度。
无她,在镇东,徐韫瞧见了才打发走的誉时规。
此时,好友正与一只异兽激烈缠斗。
异兽形似花狸,一身银白花色的皮毛纹路清晰,最惹眼的是那四只粗壮的利爪,凶猛非常。
眨眼间,誉时规躲过异兽的攻击,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她停下时单膝跪地,剑尖狠狠戳在地上。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与誉时规下巴尖的汗珠一起浸没在土壤中。
庆幸的是,那并不是誉时规的血。受伤的是那只异兽。
即便稍显狼狈,但好友暂且处于上风。
然而未等誉时规修整完毕,异兽嘶吼一声,又朝她扑过来。
它的吼叫声惊天动地,徐韫扶着震动的山石,脑子里飞速思索击退异兽的对策。
这样的异兽动作敏捷,野性难驯,若不能及时找到它的弱点,怕是要与之耗上许久。
可二十八天许多年不出凶兽,倏尔冒出一个,让徐韫觉得甚是棘手。
“梁渠。”顾遣及时为她解惑:“看那爪子像白虎吧,性情其实也挺像的。”
徐韫来不及写,胡乱比划动作,询问梁渠的弱点。
“弱点吗?”顾遣倒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揣着手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白虎怕熊,你要不学学熊叫试试?”
徐韫:“……”
关键时刻,帝君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徐韫冲她直挥拳。
与此同时,誉时规又与异兽战了一轮,足下步子点在山壁上,顺势抱住长在峭壁上的一棵老树。
“哦,忘记你不能说话了。”顾遣攥拳捶在自己的掌心,装模作样地道:“你瞧我这记性,多差啊。”
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有心思挖苦人!
徐韫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瞪着她的目光里裹着锋利的刀子。
哪知顾遣此时弯下腰,根本没看见徐韫的眼刀。
她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在手中颠了颠,嘴上也没停下。
“既然不能学熊叫,那便……逮着它的伤处打呗。”
话音未落,手中的石头已经被顾遣掷出去。
那石头不偏不倚地击中梁渠的脑门,成功引来梁渠的一声嘶吼。
这下可好,不止异兽,连攀在山壁老树上的誉时规也注意到二人,对徐韫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从四梵天回来的,够勇!”
徐韫苦不堪言,眼瞧着梁渠放弃追逐誉时规,转而向她们这边扑过来。
她正要躲闪,冷不防遭顾遣一推,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而顾遣竟是借着她的力,直奔凶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