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长风恍若未闻。
画皮如何焦急地拍打结界,以她的妖力根本破不开这个结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瞧着结界光芒越发微弱,岌岌可危得麦芒一戳就会支离破碎。
画皮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妖力汇聚在指尖,发丝无风自起,就在这时,神长风满身伤踉踉跄跄地回来了。
血液流出口鼻,他颤巍巍伸出手,结界应声破碎。
画皮瞳孔猛然一缩,顾不得他浑身鲜血,跑过去接住他脱力倒地的身体。
他出气多进气少,“我已给长源发去密信,不多时就会有人前来降妖。”
“你别说话,”画皮慌慌张张堵住他血如泉涌的伤口,她指尖颤抖,画皮感觉被一片片冰冷的冰霜笼罩,她崩溃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让你留下来,你也不会死了。”
他虚弱地摇头道:“我该谢谢你才对。”
“为什么要谢谢我?”画皮抽泣不已,心中的痛苦像一把刀子,无情地割裂着她的心脏。
“若不是你,恐怕被他人察觉之时,京城已沦为炼狱,我留下发出书信,倒也能减轻些伤亡。”
神长风额头冷汗淋漓,说完这句话停顿长久道:“只是...只是还有一件事,”他痛苦地呻吟一身,眸中带着哀求道:“还有一件事,我可以拜托你吗?”
画皮心如刀绞,思迅纷乱,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却仍然泣不成声,她咬着下唇哽咽点头。
“我可能...撑不到师兄到了,”他虚弱地露出悲悯的笑容,语调微弱:“谢谢你啊,画皮。”
画皮小心翼翼搀扶起神长风,他吐着气虚弱坐直身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带血的碎片。
粘稠温热的血液糊在镜面上,他染血的眼眸流露一抹亏欠,他内疚道:“有点脏”
“这是问心镜碎片。”他惨白着脸道:“修补问心镜的方法,在我床头典籍中,麻烦你...修补一下。”
问心镜碎片漂浮在空中,化作一个小小的光团,在画皮惊愕的目光下,完美融入左眼中。
“问心镜...问心镜...”他气若游丝道:“就是...”
“...神止。”
“长源有水榭...我常去那...你与神止过去时...会开起一方秘境...不必害怕...问心镜其余碎片...就在木匣子中。”
他断断续续说完,熠熠生辉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他想起什么,强打起一口气,指尖汇聚起微弱光芒,吃力点过她的额头:“这是,同命咒...”
“神止讨厌妖怪...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他止不住叮嘱,声音越来越缥缈。
神长风眼皮却越来越沉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生命力渐渐流逝,他感到冷风萧瑟,听到杂音嗡鸣。
他满心遗憾,浑身不甘。
好像没有时间了。
神长风残败的脸颊牵出宽慰的笑容:“神止...就拜托你了。”
“最后就是...真的很谢谢你,”少年闭上眼,晶莹泪珠挂在他眼角。
神长风的手无声垂下,空中小幅度摇晃两下,再无动静。
匆匆赶来的云扶目眦欲裂,他不可置信,浑身上下气到颤抖,神长风无声无息躺在画皮怀中,眉目安详。
他胸膛剧烈颤抖,挟着雷霆之怒握着剑直冲画皮而来。
“妖怪,还我师兄命来!”
“不是我...”她解释的声音太小,震怒的云扶根本不会听她解释。
京城的妖气看在同是妖怪的份上,好心地帮她挡下这一击。
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死在这。
画皮借机咬紧牙关,将典籍揣入怀中拔腿就跑,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跑往何处。
云扶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和妖物纠缠一番,毫无恋战追上来。
她竟然跑进了死胡同。
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画皮绝望地瑟缩在墙角,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她心如死灰,抱着双膝浑身颤抖。
少年的声音再次浮现在脑海。
‘就拜托你了。’
真的要辜负他的信任吗?
画皮狠狠抹干眼泪,她并不清楚做出这个决定,以后会不会后悔,但现在她想这么做。
画皮身上散发出微茫,光芒剥离,一个和她同等身形的家伙站在她身边。
画皮咬牙指挥道:“去,引开他。”
画皮则借机一路向西逃跑,心脏累得快要爆炸也不敢停下,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越跑越慢,直至再也迈不动双腿,气喘吁吁摔在地上。
“好累,”画皮满脸倦色撑起身子,浑身疲软,“我为什么这么累?”
记忆逐渐模糊,画皮晃了晃脑袋,强忍疲惫苦思冥想起来。
大妖出世,小黑屋混乱之中被破开,有个家伙发现她是妖一路追杀,为了逃跑,只能无奈丢下皮独自求生。
难怪自己浑身是血。
啊......皮丢了。
画皮轻描淡写想到,然而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
画皮怔愣,痛苦如潮水席卷而来,化作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能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