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礼放缓呼吸只觉背影眼熟,她暗自开始掐诀,才捏了个雏形,那高挑削瘦的背影动作干净利落收剑入鞘,对方转过头来,满脸淡然不惊。
鸦羽下的瞳仁平静淡泊。
是神止。
他怎么在这?
北礼没有放下警惕,她迅速靠近画皮,脚下木屑发出咔嚓碎声。
她压着声音对画皮道:“受伤没有,可是遇袭了?”
“我没事......”画皮隐秘的眼神不断往神止身上撇,一股想说不敢说的受惊样子,“三师姐。”
画皮认出她是谁了。
长源派就属她和原宁安关系最好,二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说。
多变,大方,热情,是她给原宁安的第一印象。
北礼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周围被破坏成这样,可并没有妖气。
她皱眉检查周围毁损,确确实实没有妖气。
说明这并不是妖怪所为。
北礼怀疑的视线定格在站得笔直的神止身上。
对方一脸冷淡的坦然,仿佛在问看他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北礼醍醐灌顶,脸颊染上漫漫怒气。
哪有什么妖,不过是这人闹出来的误会。
“神止!”
神止平静颔首,毫无情绪询问:“你怎么来了。”
犹如二人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人,惊不起一丝波澜。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还把屋子弄成这样,”北礼皮笑肉不笑,声音不断拔高,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今日早晨我才给你传音让你去锁妖塔,锁妖塔的事情你办完了吗?”
锁妖塔?
看不见的黑暗处,画皮心猛地一颤,下意识侧耳聆听这消息。
神止低下脑袋,毛茸茸的头发乖顺的顺着他耳畔垂下,再抬起头时,漆黑的双眼恢复平静。
如一井荒废的幽潭,冷冰冰的水面,不会折射出任何光亮,看见什么就照出什么。
“我忘了,”他表现的平淡无比,可细看又能窥见一丝真挚:“她鬼鬼祟祟在我房间。”
神止离画皮不算远,他双手环臂目光收敛,露出的指尖在剑柄上一点一点,无形给人一种压迫。
他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净,宛如莹润通透的碧玉,微微泛寒,可现在绝不是一个可以让画皮仔细欣赏的好时机。
画皮没见过这般能颠倒黑白的人,她愣了一下,对上北礼投过来的视线,回过神来连忙摆手:“三师姐……”
她的双手被擦破一小块皮,脸上被弄得脏兮兮的,这模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北礼双拳握的咯吱响,笑容也变得恐怖起来:“神止,你又走错路了。”
她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偏偏就是忘性大,经常会忘记重要的事情。
神止轻轻抬起眼帘,“我没有。”
他的语气藏有几不可察的执拗。
看他们二人在掰扯,画皮忍着脚上钻心的疼快速挪到北礼身后。
北礼看上去可以保护她的样子。
北礼自顾自念叨几次不要生气,妥协的几下深呼吸,压着怒火挤出一个笑容,“这件事等下说,现在先和我去锁妖塔。”
神止眉心微动,漆黑深邃的眼底看不出在想什么,只平静道:“把她带上。”
被他凝视着,画皮哪哪都不自在。
“她要去休息,”北礼话语刚落,瞅见着满地狼藉没了底气。
这里今日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北礼心虚扯动嘴角,尴尬找补道:“那小师妹就一起吧,我晚点找人来给你重新安排一个房间。”顺便给画皮掐了一个净身诀。
画皮还思索怎么让他们带自己过去合理,这下好了,瞌睡来了送枕头,画皮做出一股乖顺的表情,温顺点头。
“瞧瞧小师妹多乖,”北礼十分感动,上手去摸画皮毛茸茸的脑袋,暗自发誓以后对小师妹更好点。
过去的路上,北礼和她讲述有关锁妖阁的事情。
这锁妖阁有上千万年的历史,里面关押的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妖怪,同时最高的塔顶还有一间房,里面存放各种妖怪被剥离的一部分残体。
长老们将这些残体用结界封印,束之高阁,不见天日。
就是掐准妖怪的心思,那些缺了本体一部分的妖怪,势必会想尽办法找回。但如果放置最高层,在去的路上,那凶神恶煞妖怪就会替他们解决了这弱小妖怪。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画皮早有耳闻,面上一顿附和,内心叹道庆幸没有贸然闯进去,不如那群家伙骨灰都不会给她剩下。
可到底,怎样才能顺利进入最高的房间呢?
画皮掩盖住眼底的暗色,一座高大的宝塔渐渐出现在尽头。
她努力让自己走路的状态没一样,脚踝很痛,她脸色如常,背后却渐渐沁出冷汗。
宝塔向四周散发的黑色气息,染变了金黄色的塔尖,不祥又诡异,氤氲的气息笼罩了小半片结界,附近的生物显然也感受到了,早就跑的没影了。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残体的位置。
就在这上面……强闯是不能强闯了,光是站在这里,手脚就止不住发凉。
里面有很可怕的家伙,目光一步步往上攀爬,还没数到最高层,一旁的神止握紧剑往门口走去。
他是要进去吗?不会被撕成无数瓣灰都不剩,他死了肯定会连累自己,画皮危险的眯眼,双手不自觉握紧,脑袋飞速运转,不对,这群人既然找他来镇压,他肯定有什么滔天的本领。
画皮不动声色观察北礼,少女没注意到她隐晦的视线,远远观望动荡的宝塔,面露不悦:“他们觉得很快就会有妖前往最高层,提前欢呼呢。”她轻轻啧了一声,“可真讨厌。”
画皮笑着附和,对于这些评价她毫无波澜。
画皮眼也不眨盯着神止,希望他别被冲出来的妖怪撕碎吃了去。
神止没有任何表情敲响锁妖塔的门:“安静。”
画皮:“?”
诡谲的静寂了一息,接着被激怒一样,制造出更大的嘈音。神止眼皮都没抬,衣襟摆动,露出腰间雪白的佩剑,大门顺势敞开,在北礼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画皮手臂一紧,再睁眼已经在神止身边。
他们双双站在塔内。
吱嘎——
大门发出沉闷的一声,将最后一束光亮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