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点兵是自己松开手往下跳,并且强行挣脱了你们抓着他的手,是这样吧?”督察人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正低垂着眼的浔茵,在听了她的陈述之后再次向她确认。
由于是在办案过程中出了人命,督察人员也要按照规定了解案件里边是否存在不合规的因素,浔茵和于果作为当事人便在事后接受了调查询问。
“是的,没错。”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要把他往天台边缘逼?”
“你说什么?”浔茵目光变得锐利,她觉得对方现在就是在找茬:“什么叫我们逼他?”
“冷静点,我们换个问题。”另外一个督察人员打手势示意同事让他来询问,随即对浔茵压了压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相信你也可以理解我们。江点兵死了,但是却发布了一些对司法执法部门不利的言论,现在民众对我们也有不满情绪……”
“那你们不是应该去查江点兵言论里提到的那些人吗?抓着我不放做什么?”
对方感觉被浔茵的语气冒犯到,或许是见多了别人对他们毕恭毕敬规规矩矩,对于浔茵这种态度他们都感到了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学校里没教你服从吗?我们调查还要向你解释缘由听你指挥不成?”
嚯,好大的官威。
浔茵冷笑一声垂下头不再说话。
见气氛闹得有些僵,眼看该问的东西也都问完了,两个督察人员便一副“今天就放过你”的样子,让浔离开了。
浔茵出门后就看到了于果,肩膀打着三角巾吊着胳膊,盘腿坐在过道处等着她。由于当初只有于果一个人拉住了江点兵,肩膀被他的重量拽得脱了臼,当即她也就只是觉得肩膀很疼,后边发现抬不起胳膊时才知道脱了臼。
看见浔茵结束了被问话,于果便从地上起身:“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还是那种一贯的作风。你怎么样?”
“看我结束得这么快你也就知道了。”
“我说的是你的胳膊。”
啊,这个。于果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复位后除了还有点疼也没什么大碍,遵照医生说的吊个一天吧。”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浔茵有些虚脱一般地把头靠在了于果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肩膀上,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疲惫,同时还有一丝颤抖。江点兵的死对她多少造成了一些冲击,从警的这段时间她其实也没多少次直观地面对死亡,尤其还是这种从自己手里溜走的生命。
没错,倒霉透了。
于果对这句话简直不能再同意,她和浔茵有着同样的体验,甚至她面对的死亡只会比浔茵更少。多数时候死亡只存在于案卷中,在一张张勘验照片和尸检报告里。虽说近段时间她也有目击到坠楼身亡的经历,但是感觉上和这次完全不同。
听出了浔茵声音中的颤抖,但是于果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伸手摸了摸浔茵的头发,轻声说到:“先回去吧。”
由于案件主体已经身亡,袭击警局的案子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办下去,结案的手续组里其他人都自告奋勇地承接了。他们也可以想象得到浔茵和于果救不了人的沮丧,以及过后还要面对督察的恼火,于是大家也尽可能地暂时不让她们接触江点兵案子的手尾工作。
同时,由于浔茵和于果是江点兵坠楼事件的亲历者,双方单位也找了人帮她们作心理疏导,防止她们产生一些心理问题,但是她们都觉得比起做这些,还不如让她们把事情背后的猫腻好好查清楚。
但领导们却以专案组本身和江点兵的死有关联性为由,出于各方面考虑暂时停止了专案组的试点工作,重新开始该项工作的时间待定,组里的人员暂时也都要回到自己的原单位干活。
对于领导这个决定,浔茵少见地没有闹腾,只是觉得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由于她暂时还属于在派出所“交流”的阶段,因此专案组工作临时被叫停后她便回到了派出所。
一回所里深似海,工作一来,所长一急便也管不得浔茵还是个来自市局的“领导”,直接给了她成堆的工作,她倒也愿意把自己泡在工作中,借此忘掉江点兵那单子事。
虽然工作多,但好在难度不算太大,只是很费时间。不过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浔茵整个人干活也都干得麻木了起来,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身在周几,也终于可以理解什么叫“不知今夕是何年”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比起浔茵的昏天黑地,于果这边早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暂时进入了一个工作淡季,每天收收资料填填报表写写报告,日子也算清闲。尽管每天也都会有一些案子,但是那些大多都是呈捕而不是送审查起诉,邵琳也都可以尽数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