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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霜打雨刻流红泪,花团锦簇仍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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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会得救吗?”刚刚十岁的小男孩依偎在女子怀中,把剥开的巧克力掰成两份,一半递给这个只是有些熟悉的姐姐。

“会的,一定会的。”姐姐抚着他的头,语气温柔镇定,来自本能的恐惧的颤抖也被隐去。

咚!

咚!!

远处,厚重的防爆防化封闭门震动起来,好似被什么大力的东西捶动。

“大家不要慌!向下转移。”微弱的备用灯只能将那人勾出些轮廓,沙哑的声音也已经分辨不得他是谁,“我们会守住正门,直到最后一人。”

咚!

那声音好似催命符,一遍遍击打在每一个人心头。

“老人孩子先走,带着孩子的家长也一起走!”人群中分出一条小路,却没人走出来,只有几个孩子被人放下,“带着孩子的家长也一起走!!老同志也请先行转移!哪怕为了转移速度,也请老同志做个表率,这里有我们!”

“小弟弟,你先下去,那边有爷爷奶奶们护着你,姐姐一会再下去,好不好?”

“姐姐……”

“别怕,叔叔阿姨们,一路都在呢。”

黑暗中,小男孩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连姐姐的也从未看到,只记得怀里的温度,只记得这一路上护佑在他身侧的高高的身躯。

“老同志们!跟我走!不耽误人家,不拖累组织,底下孩子们还得靠我们照顾,莫要太迂腐了!!”年迈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遍整个防空洞,老太太在人群中走出,有些浑浊却透着坚定的光芒的双眸在人群中扫过。

哒——

拐杖声一点点随着孩子们离去。

“同志们!”那沙哑的声音再起,却顿住,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心中澎湃的情绪一齐堵住,什么也说不出。

“同志们!我们的灵魂,将投入到光辉!正义的事业中去!将回到繁荣!不朽的人民社会中去!我们的生命,将要随着人类永不终结的发展,随着人类命运共同体永不停歇的进步,随着人民群众永不停歇的幸福追求,永垂不朽!!”

咚!

防爆门缓缓推开,刺目的光线一下子倾倒进来。

□□早没了弹药,他们有拿着矿镐的,有拿着铁锨的,也有拿着棍子的,甚至还有些拿着不知道从哪找出的破木板的。

“同志们!不要激动!!我们是西南抗联!!!”

“是新闻单上的西南抗联!!”

“你们安全了!!”

探灯的光线落下来,专为搜救设计的,并不伤眼,却叫人觉得温暖。

略带些昏黄。

晨光似得。

洒落。

也将生命衬的高贵。

将灵魂衬的高大。

神圣。

“小同志啊,你们好啊。”阴雨连绵,日光不强,久未见日光的众人倒是不用担心过大的亮度差距造成什么损伤。戴卿黎带来的战士背着还带着泥土的挖掘工具,站在掘出的出口两侧,没见到红星,也没解放的臂章。

只有熟悉的军礼,和一脉相承的作风。

“老同志好!”

“辛苦你们了,先前还不敢当真……”老人走在平整夯实的土路上渐渐地有些哽咽。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矿坑中各种作业设备陆续进场,人力能勉强清理出的尸体架在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一个接一个,在那片被清理出的宽阔的空地上连成片,终放不下。

“姐姐。”男孩拉着姐姐的衣角,害怕,却还是看过去,那些都是他和他们最亲最爱的人,此刻却与他和他们,无声的诀别。

“生命总会终止,时间的长度让一些人忘却了它,死亡后的未知也会让许多人忘却生前的意义。可是弟弟,我们都坚信一件事,那就是在我们死后,我们所做的事,会成为人类前进的一部分,我们的生命会留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

“我们的奉献会让更多的人自出生开始,拥有更多的选择,可以去选择自己要为之付出一生的理想。也会让所有人能够去享受生活,追求幸福。为此,我们甘愿无私奉献,甚至为此付出生命,只要能看到一丝光明。”

“许许多多,皆都是我们生命的丰富,我也不能解释,死亡是一个句号,一个开始,还是一个阶段。但在它来临前,我有许多事要做。若说有什么恐惧的,那便只有,在我的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有没有将我这一生的价值,都奉献给人类的进步与发展。”

滴——

滴——

滴——

监护仪将王记者平稳的生命体征音视化,昏迷了许久的他,终于悠悠转醒。

“你好,感觉怎么样,好些吗?”柳挽溪站在病床边,将他的相机拿了过来,“我们已经拿到了你拍摄的素材,感谢你的付出,这很重要。”

“我是个记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姓柳,是预备舰队的总指挥官,你也可以叫我柳小姐。”

“王,王秋衡。”

“王记者,你先好好养伤,你的家人我们会尽快接过来。”柳挽溪留下他的相机,转身将要离去。

“等一下,柳,柳将军,不用麻烦了,我养好伤还要回去的。”

柳挽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心下也大致明白过来,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王记者,现在只有北方舰队能保证你和你的家人的安全,同样,我们也会提供给你足够好的生活待遇。不论你是否为我们工作。”

“柳将军,我是帝国……”

“王记者,我知道您的身份,也了解您的工作,您不妨现在这里养伤,看一看帝国报道的内容再做决定。您是内行,他们写什么是要说什么,应该比我清楚。”柳挽溪不再停留,走出了病房。

孟方匆匆忙赶到继进船坞,司烟还没到,他终能在连轴转的几天里喘口气。

“计划第一批出发的指挥官都到了?”

“都在这了,不过,老首长,大家伙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都累了。”孟方顺着秦副官所指看过去,队列不算凌乱,可那疲倦的样子是遮掩不住的。

“让大家再支撑一下,提着最后一口气。出发前,都让你们好好休息。”

进站信号传到接驳口,两排巨大的机械臂落下将战舰揽在停泊段的臂弯里。

咔——

落锁。

气阀舱展出廊桥,空气一点点充入真空。

“归元!!”

还未见到人,司烟的呼喊便已从廊桥的另一边奔来。

“归元!”

司烟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向等候已久的指挥官们回礼,良久,两只手终于握在一起。

“总指挥,第二卫戍舰队,第一批计划出发舰队集团,已经准备完毕,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孟方那双有力的手,是粗糙的,茧子压在司烟白皙顺滑的皮肤上,沉重,却让人安心。

“好久不见。”

“司机,不能快些吗?”陈宁生坐在礼车上,窗外破败腐烂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他们只敢跪着,却仍是兴奋的,面前的那位老爷是来自他们这个穷地方的,好似地上发臭的脏水都变成了圣物。

“少将军,这是教廷的规定,礼车的速度必须是固定的。”

陈宁生不想什么衣锦还乡,甚至不认为这里是他的故乡,他只想将他的父母带走,离开这,去到一个老爷们该在的地方,到了那,便和这个腐烂发臭的地方再没关系。

内侍神官忍着手中微微的疼痛,将用树枝潦草扎结的不算厚重的柴包挪开,终于有了个能勉强通人的口子,淡淡的花香味从屋子里涌出来,和外面腐臭的味道冲撞。

“爸!妈!”

陈宁生脱下外套,佝偻着身子挤进去,却发现屋子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母亲每日都会采回的沁香花也已经烂在了瓶子里。

“妈!”陈宁生有些急,抬头高喊却正撞在屋顶,松垮的柴草顶子颤了颤,好在是没塌下来。

“陈少将,宫里有旨意,说过了,要到这里再叫您接旨。”

“父亲。”宋清山在殷都下了船,宋副使正等着。

“范元,想清楚了就好,军权泛滥分散,我在陛下跟前早晚会有机会,合安一派突遭变故逃窜如丧家之犬,幸好当初没安排你去云梦。北方舰队将成众矢之的,为父对此变故早有预闻,这些日子惶惶不安,终是将你盼回来了。”

“父亲,儿子不是冲动寡虑之徒,父亲现下可放心了。”

“嗯,明日便来银锦司述职,瞭查司近年除去爪牙探刺之权责,搜刮聚拢的暗税连年减少,年成令上台后,虽有所扼缓,却仍不改其颓势。陛下已属意银锦司增设监察行访之权署。如今你回来了,我终于有了上好的人选。”

“我们讨论过了,连阙、逢春二系的防务,中途第四、第五连舍空间站群,目前分别由一戍和陈少将部管辖,在我部离开逢春向元中前进时,北方集团也在计划开赴逢春,他们进入我们防务管辖的地带,便可相互牵制。”

“离开梁昌后,重攻舰队的接应就到了,总体讲这一路最平顺。”孟方收起指挥杆,路线在星图上闪烁。

“我的兵就要交给你了。”

“等我们在定尘见面。”

“会的。”

月影斜落,繁星被晨色遮掩,一日无眠,眼眶干涩,衣襟却不知什么时候打湿了些许。

开的璀璨的花,被昨夜骤来的风雨打的零落,孤零零的,只剩下几片花瓣,凄凄惨惨,芯尖尖里刚结出的果子,还没长大,却被折断落在泥泞的泥土地里。

“陈大哥,第二卫戍舰队通过了。”

“公子他,有没有,算了。”宁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陈宁生好似没了生气,只一味麻痹自己。

“公子留了一封信,说是任务紧重,需日夜兼程,便只留下了些许话语。”

“快拿来!”陈宁生有了些情绪,变得急匆匆地,笨手笨脚地操弄着房间里并不熟悉的投影,要将司烟留下的信翻出来。

“陈宁生、陈勇安亲启。”陈宁生颤抖着,期待着,好似当初一般,他能轻轻地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拉起来。

“昨日初别,却似经年,局势变幻,冰油相侵。弟初掌军,素无威信,兵多世族,难以支应,实为常理。”司烟望向舷窗外,终是决定不做停留,“我部,物资齐备,疾追流时,当全速通过,不留遗患。兄紧顾大局,未免疏漏,委屈不可求全,痛即哭诉,千军难牵,戴月相助。”

“通历八十年末。”陈宁生轻吐出最后一个字,心里好似安定了些,却也难说。

“公子,你为何不是全知全能的,为何。”

“陈大哥,有什么事,您怎么就不能说,在广铃我们所有不都是公子……”

“宁浒,北方是两个舰队集团和方千秋的较量,帮我,就算浪费一秒钟在我身上,造成那么一丁点的损失,我都是千古的罪人。”陈宁生挥手关掉了投影,初阳的第一缕晨光打在桌上,落在他的手边。

“方千秋,有本事你就全身心的来对付我。召集所有中下层军官,我要开会!”

“公子,不停下看看吗?”舰队依次进入虚空隧道,跃迁引擎掀起的涟漪在空间截面上荡漾,郑伯走进舰桥,把新的一打文件放在中央的桌案上,司烟仍对着那张密密麻麻全是数字的辎重对账单发呆,显然没听到郑伯说了什么。

“嗯?什么?”司烟抬头,把对账单放下,却被涌上的苦涩逼合了眼,再睁开也是朦胧一片,只得休息片刻。

“公子当真不在逢春做任何停留了?”

“等勇安站稳了脚跟,一步步把这里建设好,我再回来。”司烟摸索着,把眼药水拿了出来,眼角挡不住溢出两行清泪,“不然,没脸见人。”

“郑伯,为勇安挑的政治顾问和军事顾问都怎样了,要快些准备好,早些将逢春的军事力量变成人民的军队。”

“在补给时就已经留下了,还有一个教导分队,算是我们留下的种子。”

“北方集团的第一批舰队也有消息了,彭刚带着第一救国军舰队全部亲兵精锐南下,却绕路刚离开朱晨,等到了元中,怕是要有些麻烦。”雷达上,半数战舰已然进入隧道,不论前方为何,只当一往无前,“倒也没什么,他们不敢,都是纸老虎罢了。”

空间扭曲释放的能量泵发出剧烈的光辉,巨大的舷窗暗下来,将刺目的光线遮蔽,黑暗转瞬即逝,巨大的继进船坞横亘在面前。

两支舰队阵前对峙,先前到达的先锋舰队先声夺人,顶着火控雷达向前突进了许多,若非如此,后续进场的战舰怕是根本没有展开的空间。

“沈自流,立刻向我汇报。”雷达告警在乱闪,整片空域都暴露在赤裸裸的威胁下。

“总指挥,元中守备舰队早已封锁了这片空域,我们刚进入时便是这番光景了。还需要我部向前推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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