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人,不在他的家。
姑姑关切的问他这,和那,许许多多,末了,程风低声道:“萧......止呢?”
闻言,姑姑叹息道:“那孩子说不想打扰我们,去县里宾馆开房间了,留不住他,住一晚多贵啊,这几天客人又多......”
程风皱了皱眉,没接话,姑姑又道:“你的车是订明早的吧,去接接他,早上九点,山脚那家招待宾客的宾馆,你大哥跟他说好了......放心。”
顿了顿,姑姑再次叹息道:“你俩啊,真是,别让姑姑再担心了。”
“好......明早,我去接他。”
程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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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止知道程风会来接他,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他还特意提前了退房。
也没想到,并不是包了辆车,而是程风......开车。
他走下楼房就看到,远处的车窗半隐半开着,程风靠坐在驾驶室上,微微眯眼看着前方,露出的半边侧脸寂寥......而疲惫。
程风等他多久了?
他侧身朝宾馆楼下卖包子的小店走去,礼貌道:“你好,请问......对面那辆车,在这停了多久了。”
卖包子的男人“啊?”了一声,瞅了一眼道:“不知道,我早上四点半开门的时候......就看这车在这了。”
萧止皱了皱眉,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车窗门。
闻声,程风转过了头,笑着对他道:“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再出发,还早,才八点过一点。”
“八点过一半了,”萧止走到后座,开门,上车,“不吃了,走吧。”
“你都不问问我吃不吃啊,萧安索?”
萧止道:“吾妻只有包子馒头油条,你能吃吗?”
程风淡淡笑了笑,边重新系好安全带,边发动车子:“好吧,那走啰!”
程风车开的很稳,也很快,在遥远的路途中,萧止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但没睡着,他在想,昨晚,答应了大哥今天和程风一块离开前,大哥说的那番话。
大哥说:“萧止......我也不为程风找什么借口,是他不对在先,只是有机会的话,你陪陪他,他这两年忙,我跟他接触的也少,但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儿,特别是......最近。”
大哥道:“虽说大部分时候跟家里在一起,不管是见面还是电话里,都挺温和爱笑的,和以前一样,但发起脾气来......”
大哥道:“你也看到了,程风婚宴上打人那个状态,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有一次出差,路过,想着刚好去组里看他,他的经纪人,带我先去了程风下榻的住所,程风的房间密码,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
大哥道:“房间里全是各种沙包,拳击手套,手套大部分是新的,没拆封,而沙包上,是累累血痕。”
累累血痕,说明......程风是直接用手砸的。
大哥道:“他床头柜也......全是开的各种安眠药,他以前可是个瞌睡虫,不知道怎么成这样了。”
大哥有点心痛的小声道:“他......没跟家里人讲过工作上的任何事,包括他的粉丝,发现了他失眠严重,我们问他,他也只说,只是拍戏压力大,过几天就好了。”
去年,程风有一个很疯狂的粉丝,有个戏刚开机,趁脸都还生着,混进了他剧组,还趁他去拍戏,偷偷撬进了他的房间,看到了许多安眠药,至于有没有看到别的,就不知道了,那位粉丝只把这个发在了网上。
此事曝光后,“糖水”就都知道程新凤失眠严重。
萧止无意于这些八卦,只是公司女同事,好几个是“糖水”。
也是因为这名疯狂的粉丝,一直跟踪着程风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把程风弄的到处搬家,才摆脱。
大哥最后道:“我的弟弟我了解,他并不是所有人眼里的,闪耀,自信,开朗的人,从小到大,也受过不少委屈,就只亲生父母,都不要不养这一条......萧止,陪一下他吧,算我......拜托你,他们这一行,精神压力大,程风一天再如何笑嘻嘻,我和我妈......也都挺担心的。”
挂完电话,这一夜,萧止不记得自己睡没睡好,睡没睡着。
他回过神,凝眸,看着一路安静车厢里,安静开着车的程风。
两年了,要说他对这个人陌生吗?根本也不,他天天见。
可熟悉吗,也不......程风不再是他的程新凤。
他理解大哥,可他要怎么陪伴程风,他自己说穿了,不也不了解程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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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城市后,萧止并没做到像大哥所说的,多陪陪程风,程风那天把他送回家后,也没再来找过他。
二人又回到了两年中的任何一天,不联系,不主动。
六月的一天,西楚毕业回国了,他打电话让萧止来参加他们高中的同学会,许多同学也都毕业回国了。
萧止拒绝了,西楚在电话里道:“行了啊......萧止,快来,你就算背后没有萧家了,这帮子人脉,还是能帮你不少忙的,别整天一个人苦哈哈的,你那个大明星前男友可是过的有滋有味的,待会儿把地址发你,穿帅点,万一有点艳遇什么。”
能有什么艳遇,萧止现在别说谈恋爱,就连睡觉都是抽通勤时候补一下,他艳不起。
挂了电话,他继续工作了一会儿,然后草草洗了个脸,换了件常穿的短袖就去赴约了。
依然是坐地铁,他没有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因为他知道,程风不会来找他。
程风一早不是他眼中的程风了。
是真真正正的,程新凤。
是他不了解的,程新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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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在一个高级会所,萧止进去的时候还被拦了一下,是西楚来接的他。
西楚穿的人模狗样,西装革履的瞪着他:“你怎么这样穿着就来了。”
萧止道:“待会儿还得回学校,帮导师搬杂物间的货,穿这个方便。”
“那也穿的太草率了吧,你这灰不溜秋的短袖,洗皱了都......”
“你烦不烦。”萧止皱起眉。
“得,”西楚道,“也就你现在敢跟我这样说话。”
“是吗刘总?”
刘西楚笑着,呲牙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那是!瞧见没,前面那敞篷,我爸刚给我的,还给我划了一分公司,到时候请你当法律顾问啊萧律!”
“谢谢,”萧止看着他,“走吧,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