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是哪个缺德的——”

看着面前这个眼泪汪汪的小男孩，李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小黑呀，你来我这危房跨年吗？怎么就你一个人，狗蛋小白呢？”

“狗蛋和小白不是我爸爸妈妈，对吗？”

“哈，怎么会?”

小黑往他怀里塞入了几张纸，李鹤看了看那几张纸，收起了笑容。

他把纸还给小黑，轻轻摸了摸小黑的头发。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你和我一样都病了。你不应担心，你的症状比我轻多啦。”

“果然不是啊。”

男孩哭着跑了出去。

望着男孩小小的背影，李鹤愣在了门口，直到小八57号拍了拍他的肩，他才注意到肩头已经落上了一层雪花。

风裹着雪打到脸上，小黑搓了搓冻僵的手，拿出了皱成一团的纸。

看了看上面原来家庭的信息，他哈了口气，朝陌生的公寓区跑去。

望着闪着金属光泽的大门，小黑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拿出皱皱巴巴的纸核对再三，他踮起脚尖按下了门铃。

一个穿着居家服的男人拉开了门，瞥了他一眼，见了鬼般往后退了一步。

“谁呀？”

男人身后冒出了一个女人。

看着这二人，小黑把手中的纸递了上去。

看到纸的一瞬间，女人的脸变得比身后的墙还白。

可不知怎的，男人和女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朝他笑了起来。

那挤出的笑让他很不舒服，小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推着他的腰，把他推进了屋中；不知有什么急事，女人急匆匆地播起了电话。

饭桌旁，坐着他的同桌。

小黑下意识地朝同桌跑去。

女人扔下电话，牢牢地把同桌护在了身后；似是意识到了失态，随后又朝他笑了起来，把他按到了一把椅子上。

“你们是同学啊。”

女人把饭推到了面前，小黑不客气地和同桌一起吃了起来。

“咱们是同一个父母呢。”

“呸！才不是呢！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你是个怪物！”

“狗蛋说了，我才不是怪物呢！”

“你就是！我妈妈说了，你是个有海怪病的孩子，脑子一出生就和海怪一样！狗蛋那个怪物的再生细胞也治不好你这种人！因为你一出生就是怪物，所以妈妈才把你这个怪物扔掉了，你才不是我的兄弟呢！”

“狗蛋才不是怪物呢！”

推开饭碗，小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举起了小拳头。

“哦?那他是什么！?”

小拳头慢慢放了下来，小黑的眼泪又湿润起来。

心脏好疼，好像那个黑洞又在他的心上慢慢扩大。

“他是大怪物，你是小怪物！”

“不，不是！”

“哦?那你为什么吃的那么多?你为什口味和一条鱼一样？”

泪流了下来，滴到了面前的空碗中，小黑顿住了。

“狗蛋也是怪物，哪个正常人会收留你？”

“他不是怪物，他是我妈妈！”

黑洞停止了扩大，小黑的拳头朝同桌挥了下去。

身后的男人女人尖叫起来。

肩膀一疼，他被男人按到了地上，女人挡住了他瞪同桌的视线。

“果然，你这个怪物。你一出生我就该溺死你。”

慢慢低下头，小黑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个怪物。

砰！

门被人暴力顶开了，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女士，先生，这里收到关于海怪病患者失去理智袭击人的报警，请问患者是哪位？”

“就是这个小怪物。”

男人瞪着小黑回答道，钢钳似的手指把他的肩膀按得生疼。

警察拿着一管比他胳膊还粗的针朝他走来，小黑徒劳地扭动着肩膀，试图逃离。

“我没有失去理智！我很清醒！！”

胳膊一痛，针捅了进来，小黑看着天花板的一角绝望地嘶吼起来，“妈妈！妈妈！！妈妈！！！呜……妈妈，我好痛啊，妈妈……”

突然，胳膊不痛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颤抖地按住了他刚才被针扎过的地方。

“妈妈在这里。 ”

小黑赶紧抬看了一眼身面前的众人，“狗蛋，人……”

“妈妈在这里！！！”

狗蛋喊的声音更大了，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胳膊，泪滴到了他的衣服上。

心脏暖暖的，他感到那里的黑洞被狗蛋的泪水堵上了。

小白站在了他和狗蛋面前，人鱼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拿着针的可怕大人，“女士，先生，这孩子的海怪病是二级的，只是行为上像是海怪罢了，理智上还是人类。”

“怪物必须去死。你们不用费劲养着他了，何必呢?他死了对大家都好。”

朦朦胧胧中，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黑想骂回去；但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的上下眼皮在打架。

狗蛋脱下外套，托着他的头引导着他躺了下去。

“睡吧。”

闭上眼前，他看到狗蛋撸起了袖子，小白炸开了背鳍。

“妈妈！爸爸！”

睁开眼睛，面前可怕的男人女人和拿着针的人不见了。

高楼上蓝色的Led灯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小黑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爸爸妈妈侧躺在他的两边。

“小祖宗，你在想什么，要不是李鹤给我和小白打电话，你就……”狗蛋想到什么似的打住了话头，“那件事情你知道了啊。小祖宗，你今后想怎么办，我和小白听你的。”

站了起来，他揽过爸爸妈妈的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晚安之吻。

“你们不嫌弃我吗?”

“小祖宗，你被药弄坏脑袋了?”

“我，我很奇怪，我会往巧克力蛋糕上加鲱鱼罐头。”

“哦，你喜欢啊，那你明年生日我和小白给你做一个。”

“我吃的很多，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小黑，你放心，我和狗蛋不会饿到你的。”

心里的洞被填得满满的，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新年的钟声响了起来，盖住了他不争气的哭声。

肩膀被妈妈抱住了，爸爸的尾巴轻轻拍着他的背。

钟声中，爸爸妈妈靠在了一起，互给了对方一个晚安之吻。

擦干眼泪，小黑抱着童话书躺到了一人一鱼中间。

来索要一个暖暖的故事，和两吻热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