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回过头,异常郑重地道:“改口叫我慕儿。”
秋绛依旧为难,但还是答应了这个“任务”。
伊依飞在一旁看着,神情浮现几分心疼,“慕儿主人……你真打算见过芸妈后,就不‘出来’了?”
“嗯,至少,很长一段时日不会了,直至我爹回来。所以我得先为沐沐做好一些‘铺垫’,以她的性子,定是不爱多个人在身边一天到晚、无微不至地服侍自己的,而这是我和秋儿之间的习惯,自然要由我亲自打破。”
伊依扶额闭眼,略显疲态,“看着你们俩这争相为对方考虑……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觉得压力山大呢……反正,目前就我自身生成的‘情感’而言,是后者。”
“为何?”李慕儿不解,“两个灵魂无矛盾无冲突,相互着想,不是最好的吗?”
狐狸深吸一口气,“需要时时顾及、考虑对方的感受,刻意提醒自己要将心比心,不能自行其是,这才是最可怕的‘假性和谐’啊!说明你俩之间的‘分歧’,已经不是寻常的方式能够调和的了。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两个灵魂之间,所谓的彼此理解,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真的。”
“调和不了,就别强求,假的,总比没有好。要是‘李慕儿’镇日镇日的和‘自己’争执不休,你岂不更愁?”
“什么事情只要表达出来——不管是何形式——至少算个解决问题的机会或突破口啊……”看着主人的脸,狐狸忽然意识到自己多舌了,立马缄口,神情不自觉显出了几分沮丧。随后,它识趣般化作一片光雾,沁入了主人的胸口。
……
李慕儿和秋绛手牵手一路行至医馆,其时,翟檠正在给一位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病人抓药,一边和他聊着闲天儿。
两位姑娘刚到门口,病人的一番话正巧撞入她们耳中:“喂,刚才那位小公子是新来的吗,你们医馆终于招到学徒啦?我看他眉清目秀,整个人涵养好像也不一般啊,咋就选了你们这儿呢?”
听到这,翟檠立马略带怒气地搁下了手中的戥子,带着不满与威胁,抬眼看向那个,像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坐在柜台前的人:“啧,你真是来看病的,还是专门来膈应我的?专捡我不爱听的说!”说完,他忽然转过头,脸色刷的一变,“诶,二位姑娘来啦,先生他们在后面准备中午饭呢。”
李慕儿礼貌地向他微微欠身颔首,但脚步并未停,径直朝医馆深处走去,同时却有几分心思,不由“自”主,留在了身后两人的对话上——
翟檠:“嘁,你啊,别跟我这拐弯抹角的,这不就是又看上他了嘛——不是我说,就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只会使得令嫒更不愿听你的话,更不想成亲。”
病人:“噫,看你怎么说话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给自己找呢!唉,那有什么法子啊,闺女老大不小了,亲朋好友牵线作媒的,她是个个都看不上,我不只能上外头找来了?哎哟,要怪就怪我从小太宠着她了,就酿得她那骄纵的性子……”
再后面,她便听不清了。
医馆后院,蒋君二人也不知在忙叨啥,反正打眼一瞧,就觉得他俩的组合充满着违和感。
蒋岌薪手拿着一根柴火棒,好像正在为其,进行精雕;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就冲来者扬起了热情的笑:“嘿,姐妹俩叙完旧啦。李小姐,别来无恙~如何,我当时给你指的道儿,是妥妥的‘正道’吧?”反应就像是今儿才第一次见到她。
李慕儿置若罔闻,只自顾自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微笑。
秋绛则直接将略带杀意的目光,投向了那端着淘米盆、正对于此刻外放真气的李慕儿感到惊诧疑惑的君澄境。
虽然不知道她们俩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蒋岌薪很难不察觉,眼下事态不妙。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雕刻刀”,起身想要去保护那“呆葫芦”,可惜为时已晚……
“你——你个登徒子!”秋绛气急,不由分说唤出灵器,直指君澄境面门,“限你一个月——”到这,她猛地降低音量,“与小姐分离气息!”
君澄境并无丝毫惧意,只仍是一脸茫然,间或现出些许冤枉,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李慕儿,最后看向蒋岌薪。
蒋岌薪一把将他从板凳上拉了起来,拽到身后,一面赔着笑脸:“秋绛姑娘,你先息怒啊,大怒伤身,你好容易痊愈,若因此前功尽弃,多不值当的。”
李慕儿神态淡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轻轻让秋绛放下了持着灵器的手,熄灭了其咄咄逼人的攻势。“关心则乱,还请君先生莫怪。”
君澄境看着她,神色透出几分少有的迷茫,眼神犹疑而陌生,仿佛突然不认识她了。
觉到异样,蒋岌薪一时能做到的,只有出言打岔:“理解理解——这么大个事儿,要换我啊,早把他揍成猪头了!不过我也说句公道话,这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没什么登不登徒子的,我们绝无不良居心,这可以赌咒发誓的!”
秋绛看向李慕儿,随后有些迟疑地收敛了灵力。“行,那你答应,一个月内,将气息彻底分离。”
蒋岌薪为难又似讨好地一笑:“呵呵……这,就真不敢作保了。陆姑娘,咱修真的人都晓得,事情到了这层,不是人力所能勉强得了的,分离的方法是有,可你得多宽限点时日吧!我也急呀,可欲速则不达,我们只管自己要维护他俩的清誉,想着赶紧将气息分离,那只会伤害他们。”
听完他这番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说辞,李慕儿莫名其妙笑了笑,“其间难处,我们自然清楚。秋绛刚刚不过一时情急,所以才出言不逊,还请先生见谅。时日不限,只要先生在这事上真的用心、实行,我们之间便不会再生龃龉。”
听她这礼貌的威胁,蒋岌薪的笑僵滞了两秒,“呃呵呵,那当然那当然,而且我们也从未想过做那等有昧良心的事啊。”
“你哑巴啦?”秋绛看着至此未发一言的君澄境,满带敌意地问道。
君澄境随之收起了那有意无意看向李慕儿眼睛的疑惑目光。“陆姑娘想要我说什么?”
李慕儿即干脆利落地将冒火的秋绛拉到了身后。“先说当前的正事吧,我想请先生,带我们去个地方。”
君澄境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似玩味的笑,“李小姐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