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那次梵净山的山体滑坡...我觉得我和他总是逃不开山洞的魔咒。
我轻笑一声走过去,看他费力的搬那石头,“你为欢碧渡了神力吧?”
他点了点头。
此桩是他欠下欢碧的,我以前就不会管他,现在更是不会。
他巧妙的转了个话题,“你知道是谁害你的吗?”
他一边搬石头一边问。
我全然不在意的说,“皇后娘娘。”
他惊异的看着我,“你如何猜到的。”
我笑了笑,“这需要猜吗?”
我也试图去搬石头,那石头真沉,我撼动不了一分,他将我的手拿下来,“我来就行。”
搬完石头做什么,搬完石头,我继续做那皇上的妃嫔,他也是那皇上的良将,我将他的手也按下来,负气道,“你也不许搬,他们一定回来救我们的,你何苦受此一役?”
他顺从的不来搬了,我们坐在柴火旁。
“今天正好十五。”我与他说。
他嗯了一声。
我起身走过去,坐在他的眼前,“你就嗯一声,不是娶我的吗?那娶亲当日该如何做?”
他竟耳朵泛红,我微笑看他难得的羞涩,拨弄了他的耳朵一下,转了转眼珠子,道,“百里送离,我想和你睡。”
也许明日,也许后日,这时我是不是就要去乌兹国了,我这个时候会在皇宫里头等着老皇帝的临幸吧,一想到这个便想要疯。
他还是比我理智些,“你要是处子才行。”
“谁规定的,他又没有验身。”
我恼了他,“我不过是送过去了一个壳子给那老皇帝,而我们都是种了情人蛊的人,都该是交换了性命之人,天不让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也顺应此道了吗?”
他看了会儿我,伸手将我深深地揽进怀里,我的脸撞上他冷硬的铠甲。
我感到我的脖子里有温热的泪滴...那不是我的...
将军,像你这样薄情之人,可有真正伤情过,可有为谁落过泪?
当时的叩问,直击心灵,百里送离竟觉得扑面而来的窒息和无力让他无处可避,哪怕换了张人皮面具来给她送嫁,也冲破不了自己的理智走过去,扶她一把。
我是这晚破的身,我将他抱的很紧,有几次我都差点儿从他的身上掉下来,我只能更紧更紧的抱他,来寻求一丝丝的安稳,我在想这倥偬岁月里,何处可留,又何枝可依?
可越是卑微的挽留,越是有分离之感充斥在心口堵的人呜咽起来。
他拭去我的泪,“你又哭了。”
“你不许吗?”我问他。
“许。但有时候却是不能哭的,你这样软弱会被人欺负。”
我笑了一下,“忍着不哭我做不到。”
“那就咬。”
我想起来在凤头陵的那天,可今后我该咬谁啊。
可我没在有力气反驳,“好。”
我们并肩躺在山洞冰冷的地上,“你知道,我在露尘寺的时候,特别的厌烦净无,他总是爱管我,困着我,让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想跑,跑去一个没人知道我是谁的地方,跑到所有人都找不到地方,在那里做一个普通人,我想一个神仙能将我带走,但那时候我不信鬼神,直到遇见你...后来你真的来了,我的愿望便被实现了,那个地方就是九神谷,和我少年时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笑了一下,“你喜欢九神谷,我不喜欢,人人都是这样,总归都是要由我们来适应这三界的。”
我撅了撅嘴,有些悲哀,“现在好了,我想跑却不能跑,我一想到我爹爹曾批阅公文到夜不能寐,我就逃不得了。能逃到哪里,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
“姜错声...”他唤着我,“你真的很厉害很潇洒,少有女儿像你这样的胆色,我曾说你娇纵的话收回来,我想给你道歉。”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提逃不逃的问题了,支着侧脑问他,“你总说三界,你说三界到底有多大?”
“很大很大,没有人知道究竟能有多大,但藏不住任何人,你说可不可笑...原是因为我们生活在这诸多规矩,罪责之中,我们要承担,就会暴露,逃无可逃,去无可去...”
我撇撇嘴,表示赞同。
我与他,困囿于各自的樊笼。
他忽而笑了,那笑极其清浅让人看不出半分喜色,“但我现在知道,三界到底有多大。”
我太傻竟然信他,欣喜的问,“真的?”
他将我揽入怀里,“就这样大,像我的错声一般大。”
复又贴在我的耳畔道,“三界太大,我只想抱你。”
我们饿了一天一夜,却谁都不想出去。
他将那朵接住我们的花送给我,“这是我那情人蛊蛊虫结的花,是我对你的爱意结成的花,所以它会替我护着你在乌兹大内。”
我接过那花放在唇边吻了吻。
百里送离悲伤的看着我手里的那朵花不做声,若没有镇龙引,他爱意已成,妖脉也全部收复 ,他便可试图催动那彻霄剑了,这眼前的少女也会被祭剑。
彻霄熔铸了百里送离的爱意之后,便可成为他的心剑,任意操控,劈斩那经文。
但是...
但是...
镇龙引还在,凡间的剑身被镇龙引固定了,他可以晚一点儿再祭她,虽然族人还在受苦,他却觉得十分庆幸,哪怕这少女能多活一天一年,他能自欺欺人的再爱她一天一年。
可皇家的人还是追踪到了这里,洞外的石头一颗一颗的被搬出去。
山洞外是风声呼啸而过像撕碎布帛一般,真是残忍。
我们重见光明,一群带刀侍卫跑进来,将快饿晕的我俩扶出去。
在洞外喝了些水吃了点儿糕点。
有个乌兹侍卫不满道,“将军怎的突然也来了,您缘何不将洞口劈开。”
百里送离反应真的慢,我替他答道,“我们从崖顶摔下来,将军为救我没了内力。”
那侍卫才不再问下去。
我进入乌兹国皇宫的那天,霰很大,满眼的灰败。
我看着远处高地错落的殿宇,那便是我此后的家了罢,如此高贵华美,焉能不知足,姜错声你可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