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乜斜着眼睛逡巡着他,指着他抓我袖子的小脏手,“做什么,贿赂我是不是。”
偷鸡蛋的小手逐渐松开,我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这样,你们都回去给我拿一块儿巴掌大小的布。”
他们得了这温柔的命令,如蒙大赦纷纷跑回家里,不消片刻我的手里就一把花花绿绿各色的布料。
我将那些布料塞进怀里,一拍漏风牙的小脑袋瓜儿,“走!吃饭!”
这饭一开始吃的颇为局促,孩子们大气儿不敢出,我看着百里送离那冷然的脸道,“百里送离,你怎的不说话,你再这样冷着脸,都要把我们给冻着了。”
他将一块儿芹菜塞进我的嘴里,“食不言寝不语。”
我撅撅嘴,叽叽喳喳起来,“撒谎,你以前吃饭的时候不是挺能教育我的吗,你现在明明就是不自在,你没和小孩儿相处过,我发现了你也有弱点。”
我觉得他要被我气冒烟了,我眨巴眨巴眼睛找打似的问,“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句,我的能耐用在哪处?”
他一挑眉梢,“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我支着下颚点点头,“你可太低估这些小孩儿了,他们都明白,都爱听。”
我以为他要摔筷子走人呢,或是要骂我什么,却见他站了起来,“你们继续吃。”
他却捏着我的腕骨将我往房里带。
我一把推开他,“做什么!我还没吃饱!”
“刚才给你机会吃你不吃,现在没机会了,不过这嘴不饱,但总有一处我能让你能饱。”
百里送离是压在我身上的,我的视线从他山脊一样的脊背越过碰上掀帘儿的漏风牙,紧接着还有尿床和偷鸡蛋。
他见我视线不在他身上,问道,“看哪儿呢?”
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迫我看着他。
“疼...松手!”我拍打着他。
他松了手便要解我衣裳,由于太过粗鲁,扯开我的外裳,掉出来一堆彩色的碎步。
他的情‖欲被好奇打断,“这是什么?”
我有了机会便得空推开他,“我有事儿做了,你别劳烦我。”
他一边粗喘一边不可置信,“姜错声,你说什么,我劳烦你?”
见我衣服归理整齐那孩子们倒是没了兴味纷纷离开了,这场饭就这么散场了。
“你说说,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儿?”他坐在一旁玩弄扳指颇为好奇的问我,其中还带着那么点儿不屑。
“小方呢?”
“耳房,睡下了。”他答得简洁疑惑的看着我。
我下了榻,“我去将他抱过来,你去给我找找针线。”
我将他轻轻的抱在榻上,看着他纤细的睫毛,比正常婴儿瘦一些的骨量,洁白的皮下青色的血管,他还活着,他在酣睡。
百里送离将针线递给我,我便照着他的体量将那彩色的碎布缝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百衲衣。”我知道他这个没有生活常识的人不一定懂,便自话自说道,“我小的时候身体弱的很,也总是生病,我娘就给我做这百衲衣,穿上百衲衣的孩子能去病化灾,善始善终。小方年纪又小又是个孤儿,我娘会这样做的,小方的娘也是。哪怕命已成了定局。”
他总是口不择心,别扭得很,明明早上还哭呢,此时却说着不屑的话,“至于吗?一个百里族的贱命而已,生在这里何其不幸,这孩子注定养不大,做着劳什子,你也是闲。”
“不是的,不会,娘将我们生下来就是有意义的,更何况还是那样艰难的出生。小方会活下去,他肯定会。”
然后我便不理他了,我缝我的,他看他的,我不晓得他看的累是不累,然后侧过身去不想他看我了。
他的身子不大,我缝的也快,但并不好,我是第一次给人做衣裳,十二岁的姜错声大概一辈子都想象不到她有一天也能为别人缝衣服吧。
两个时辰后,我便缝好了,那时已经快到了拂晓,窗外是层叠的铅色的云层,我本是一身乏力,但那孩子似有所感就在我缝好的时候醒来,见我还笑了笑,这厢我也忘了腰酸背,我将那孩子抱起来在怀里晃晃悠悠,轻哄着,“小方的娘也不会放弃小方,只要有娘在,什么时候都能回到最最开始,可以重生,可以做一个好人,一个健康的人,一个幸福的人...对不对小方?”
我却全然忘记背后还有个人,他做什么都没声音,他甫一凑过来,我被吓了一跳,那小方也哭了,我让他去远点儿,又是哄了老半天,给那孩子将衣服换好,才把他放回去。
我揉了揉眼睛正要睡觉,百里送离却又进来,抱臂倚在门框,目光盯着我认真道,“咱们要个孩子吧。”
我立时瞪了他一眼,冷笑的问他,“你莫不是疯了?”
他却不恼怒,一步一步逼近我,我被逼在墙壁上,退无可退,他掐上我的腰肢,我顿感一阵痒意,他细细的打量我的脸,极慢极认真的说,“生一个女儿,最好像你。”
他自话自说,“眼睛像你这样大,皮肤像你这样白,还有睫毛,睫毛像你这样长,骨骼像你这般细...”
我用手指将他推开一定的距离,别过脸去,义正言辞的说,“要孩子,得先娶我。”
他泰然的坐在我身侧,两臂后撑着悠然道,“娶你?”
他也不墨迹,“下月十五,宜嫁宜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