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见时潇没跟他算账的打算,林晦提着的心刚松了点。
那厢,副驾时潇正系着安全带,出口的话却堪称冷酷地打破这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事没过去,你没提就算了,故意提了还想在我面前装。......林晦,不解释清楚,别惦记加餐了,你正餐都落不着。”
林晦现在的感想就是特后悔,明知道时潇故意把聊天记录扔他面前是诈他。
......他怎么就惦记着把这事过明路,就该坚守本心打死不提这档子事。
见车停,蹲在车后面的吴漾打量了圈除了两人空荡荡的四周,低声道:“时队,安排好了,......都是一等一的壮小伙,嗷嗷精神,警车一辆没开。晚上十点半,二楼灯亮了,卷帘门没开,门口确实有摄像头,目前没看到人进去。”
“事前已经联系过附近派出所的兄弟们问了,店后面可能有两道后门,旁边理发店一道,楼下酒馆一道,已经派人堵得死死的。”
时潇眯着眼侧身看向霓虹闪烁的街道,问吴漾:“人再调几个,前面大路口再安排两个,后面死路墙角再蹲一个,那道墙矮。”
吴漾忙不迭地回时潇,视线一直在瞟时潇身后低着头的那男的,个儿也眼熟,瞧着恹恹的。
路边车灯一打脸上,吴漾才发现是林晦,更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得嘞!哎?时队,林晦也出这次任务?参与行动的报表上可没写他名字。”
时潇嘴角微勾,神情半晦半明地:“用不着,他是钩子,鱼咬不咬勾就看他鱼食挂的足不足,一会儿不管咬不咬勾,照抓。”
时潇想起什么似的,往旁边一侧脸,说:“就近好像有家烧烤摊不错,.....吴漾,记得行动结束后请顿好的,红包过去了,记得领。走吧,愣着干嘛,拎箱子带家伙准备上去。”
吴漾手指一圈,顺着话头往下瞥了眼林晦左手拎的箱子,憋了个OK过去,见两人走远,立马原样蹲回车后面。
林晦停在三岔路口,低声问向身侧:“时潇,你要不跟我一起进去。”
时潇挑了下眉,瞧了眼腕表,说:“马上零点了,约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不是说里面就一个人,怎么,怕了?放的饵能进两个?”
“......线人也没说限制人数,我觉着还是两个人比较好。”林晦磨了磨后槽牙,低声解释:“时间仓促,没核实里面几个人,万一没从正门进——”
时潇脚步一转,抬脚径直朝门牌昏暗的二层小楼走去,林晦眼睛一亮快步赶上。
对面饭馆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俩便衣,借着面碗低声讨论:“行动执行人是咱时队?哎,后面怎么还有一人,还直奔着咱时队去了,虎子,你少吃点,别阻碍行动,吴副队说一会儿还有一顿好的呢。”
代号虎子的便衣朝墙上努了努嘴,不动声色地低声道:“管那干嘛,咱就盯死正门口就行了,瓢子,你也赶紧吃两口,往墙角标语看看。”
字体硕大的红色的自助下,一行小白字在黄色的牌子上很不明显——文明就餐,余量按两收费,一两罚款十元。
瓢子嘴角剧烈抽搐,瞥着自己不知为何满满当当的盘子,问向苦着脸的虎子:“好吃吗?”
虎子看了眼就他俩门口一桌的店里面,扭头避开店家,见对面人就位,群里刚汇报完消息,压着声音回:“......特难吃。”
林晦脚尖一拨,露出砖下压着的绿色布条。
......步骤对了。
林晦心下松了口气,将脸对向门口左侧的摄像头,朝上面晃了晃手里一直提着的银色箱子。
郝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嘎吱一声,屋里的里门被拉开。
孙连锋冒脑袋对郝豪说:“豪哥,给咱白送钱那小子果然来了,......咱真啥事不干,拿完钱把他打发走就溜号?”
郝豪摁灭烟头,又点燃一根说:“会不会说话,溜号?那叫劫富济我,都过了这么久了,辗转打听能找到咱这儿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妈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条子把咱原来的地儿抄了,不然我用得着挤这破沙发吗?”
孙连锋挠了挠头,干脆走出屋子,回头皱眉对着孙连锋说道:“豪哥,不用再核实一下吗?......我真感觉楼下那个人好像用不着我们。”
郝豪嗤笑一声,抬眼看向孙连锋,无所谓地开口:“那不是更好,心安理得,更不用替他办事了,去给他开门,早搞完早跑路。”
孙连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绪不定地又磨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顺着老旧的楼梯一溜烟下楼,敲着卷帘门,试探性地问:“......是蛇九介绍来的?”
林晦一愣。
......蛇九?这是起疑心了。
林晦神色不变,半掀眼皮似笑非笑反问:“什么时候你们这儿也要介绍人了?不都跑的一干二净了吗?......哦,你问的应该是我从哪儿知道的吧?嗯,让我想想,好像是放出来的哪个兄弟?记不清,能行行,不行别家。”
林晦拿着手里银色的箱子咣咣撞了几下卷帘门,眉眼微弯:“所以......这生意你们还做吗?”
滋啦——
孙连锋俯下身拧开防盗锁,拉开铁制伸缩门,堪堪只容一人弯腰才可过的缝隙。
林晦没动作,环着手臂冷漠地看着里面:“......你觉得要我弯腰才能进去,我会进吗?”
哗啦。
孙连锋警惕地打量一番林晦四周,确定没有人向这里投目光,咬咬牙把伸缩门拉到头顶,咬着后槽牙说:“好说好说。”
林晦挑挑眉,箱子递给旁边隐于孙连锋视线死角的时潇,温声道:“走吧。”
“?!你.......”孙连锋神情一愣,下意识转身就跑,硬生生住了脚,“你怎么能带人?”
家属??
孙连锋往时潇那又打量几眼,这回是真傻了。
林晦转了转手上银色的腕表,似笑非笑地凝眉看向孙连锋:“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找你们办事带个家属不正常?”
时潇眉头微动,没往藏在林晦身上的微型摄像头上看,绷着脸摁开箱子上的卡扣,露出里面的一片红:“两个人,两倍诚意,这是定金,你们接不接?”
“二位楼上请。”
孙连锋垂下眼,半蹲下检查被时潇拉下的卷帘门,确定没问题后才带两人上楼,完全没注意到卷帘门角落处被块微厚的石块垫起个缝儿。
林晦打量着一楼的台球桌,看了眼抿着嘴的孙连锋,一挑眉,道:“你们一楼这台球厅白天也不开?”
孙连锋扯了扯嘴角,硬生生挤出抹笑回:“你白天来的时候赶巧了,今天正好休息,平常开,就是......”
林晦扫了眼泛着灰的球台,从角落里断掉的球杆移开视线,接茬道:“经营不善?那为什么不干脆拆了,开个饭店干个正经营生不比这好?”
孙连锋:“......”
前面领路的孙连锋跟话匣子被踹开似的开闸放水,后面那厢,时潇借着上楼拐角,无声地抬腿踹了脚林晦。
......百闻不如一见,他算是知道这小子怎么进号子里都能跟人称兄道弟,就差歃血为盟拜把子,嘴碎的没辙。
强制消音的林晦这才撇了下嘴,彻底消停,连带着躲过孙连锋差点就勾上肩膀的胳膊,往时潇那儿闪了闪。
“老板怎么称呼?嗯?两个,刀子?”张开双臂迎接的郝豪看着上来的林晦后面还有竟然一个,愣了一下,手臂没来得及放下,眼神探询地看向孙连锋。
孙连锋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示意郝豪往时潇手上的箱子上,又竖起两根手指。
林晦指了指时潇手里提着的箱子,轻描淡写地:“郝老板,鄙姓萧,......旁边这位家属,我就不多介绍了,不连号,要不您点点?”
郝豪透过箱子微微打开的缝隙看去,眼神瞬间炙热起来,眼都眯了。
“哪里哪里,萧先生讲究人,封条都用的红的,吉利,行事风格又这么利索,自然信得过,不急,萧先生的事才比较急,不如咱先聊聊,刀子今天怎么这么没眼色,候在那儿干吗?!去替萧先生......和他家属提壶高沫儿,柜子最顶上那瓷瓶装的。”
林晦拒绝郝豪递过来的烟卷,自是也替时潇拒绝,不客气道:“谢过郝老板,我俩不抽烟,做生意讲究钱货两讫,郝老板办事,我给钱,天经地义,旁的虚礼咱就别你来我往敬来敬去,闹腾,您说是不是,郝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