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自己进去就好,去忙吧。”
聂双反手关上茶室的门,笑着问向沙发上颀长的黑色身影:“原来找我的人就是时队您啊,......怪不得没从林晦那边找我呢,林晦呢?是他没空还是您压根没打算让他知道呢?”
时潇冷着眉眼,微微起身,透着股不太发自内心的礼貌,待到聂双走到对面坐下才坐回沙发。
“......他加班没空,找聂先生也是出自我私人邀约。”
“哦,我明白了,那就是他不知道。”聂双接过时潇推至他面前的茶,笑眯眯地开口:“行,那我们就闲话少说,有什么话您直接说,......能帮上忙的我不一定帮,不能帮上的我一定不帮。时先生~但说无妨。”
阳光冷冷地撇下,照人身上并不暖,时潇面容冷峻,眼睑处刷出片阴影,没管聂双嘴皮子费的那些工夫,黑眸内的情绪沉得看不出,声音温沉:“林锦光是真的没问题,还是你不想他有问题?聂双。”
聂双动作一顿,审视抬眼打量起时潇,低低笑出声:“时潇,你可真是每句话......都让我意外,林晦知道吗?额,他肯定不知道。”
时潇冷漠地抬眼看向聂双,没做声,等着聂双出声。
再次开口,聂双的声音已然染上冷意:“恐怕得让你失望了,那么大个公司一点没问题不可能,有点龌龊很正常,但是你想的那种,确实没有,唔,大概该讲我没查到。既然你都这么直接了,那我也不跟你绕。”
聂双好整以暇地:“我确实不想让林锦光在这方面倒台,再说了就算查下去,也不一定倒的是林锦光,保不齐......就是哪个被推出去的倒霉蛋,比如说法人,会计什么的,而且也犯法不是?”
时潇捏了捏眉心,聂双别的不行,只说话模式跟林晦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说话滴水不漏,尤其是故意曲解问题,绕来绕去扯一堆有的没的这点真是像极。
“需要我再重申一遍吗?聂双少爷?”时潇冷冰冰开口,眼神锐利似鹰隼猎食,一字一顿,“我说的是——聂双你不想林锦光有问题,因为林晦,对吗?”
聂双交替敲着扶手的手指一顿,挑了挑眉:“嚯,那么直白啊,时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如实回答你?以什么身份?林晦男朋友还是我朋友?”
“恐怕你要失望了,虽然说出口的话收回来不太好,不过后者我已经决定收回了,至于前者?那我得考虑考虑,多了三个字的区别可海了去了。”
时潇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了圈儿,最后几个字还是说不出来,声音冷然:“你很矛盾,既想帮林晦找出来,你也怕林锦光如果真是杀害林晦父亲的凶手,并且被我们找到证据,绳之以法,林晦会因此无牵无挂而选择......”
聂双靠回沙发上略往后仰头,脸上表情分明没什么变化,观感却无端被蒙上层阴翳:“打个比方吧,你说要是有人站在万丈悬崖之上,只靠一座被两条绳索编成的桥撑着,他却怎么都不肯下来,那该怎么办呢?时队长,说实话,本来真对你寄予厚望,万一你就能让他心甘情愿走下来呢?林晦确实很喜欢你,但也只是喜欢罢了。很明显,你也乏力了,对吧?”
聂双转着杯子,抿了口茶:“我知道你们在查林锦光的同时,也一直在查着我伯母的事,不用那么惊讶地看着我,用不着别人透底儿,我只肖看就能瞧出来。”
聂双顿了顿:“林锦光手段确实厉害,你们大可以查出林氏的问题,大不大我不知道,说实话你们就算想查他,多的是人不想让你们查。”
“但你们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查到林锦光头上,不然那群嫉恶如仇的老家伙不会由着他蹦跶那么久,不是简单的我想不想的事儿。”
时潇抿直的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现在的大脑混乱一片,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头绪。
聂双支起手肘,似笑非笑地冲时潇道:“当两条绳索同时被人斩断,时潇,你说桥上的林晦会怎么样?优渥的财力,宠他的新家人,时队长,你说他还缺什么呢?”
“但是林晦他早就想跳了。”
聂双声音很轻:“就靠那两条他血亲浸满的罪恶绳子托着他呢,如果两条都断了,或者说有一天两条融为一条,然后砰的一下断掉。......会掉下去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林晦性格怎么被我伯母养成那个样子的,家庭条件摆在那儿,但是他太柔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他哪儿那么多同情心泛滥呢?”
时潇置若罔闻,放下一口没动的茶水,靠回沙发,嗓音微冷:“当初他上警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不同意?”
“嗯,我跟那思想腐朽的老年人难得意见一致,不过我可没他那么不懂变通,至于林晦知不知道,大概不知道?也许吧。”聂双略微一点头,“以前我太天真,没意识到林晦问题那么复杂,单纯以为找到凶手,林晦这个坎儿过去了就好了。”
“我以为的坎儿过去了就是路,林晦的坎儿过去了是悬崖。”
“后来林晦自己决定上警校,不过他还没毕业,我就知道他要去哪儿,其实吧,就林晦进去那职位,没多少权限,查到我伯母那儿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我也不在意,总归是活着的,至于爱怎么活,我不管。”
“本来这种恶心人的平衡维系的好好的,后来天平动了,唯一的变数是你和林锦光。”聂双摇了摇头,蘸了水的指尖轻点桌面,划出个旁人看不懂的字儿,低声道:“你有能力也有志气,嗯,你猜的没错,也确实查你了,倒也不费劲。”
聂双没在意时潇骤然又冷几度的表情,只管继续说:“你那事儿时间虽然过去了,但也没那么容易忘,......唔,林晦那儿我没说,我查你是出于我的目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时潇垂下眼,眼见蘸了水迹的桌面干了,才眼皮半掀施舍似的分来几分视线。
聂双翘起二郎腿,懒散地开口:“林晦那儿我不会主动说,当然你得清楚一件事,他要是问我,我不可能替你瞒。至于......林锦光那儿我说不清,他跟我伯母和伯父的纠葛是上一代的事儿了,既然找到我了,也不能让你白来,能讲我就一块讲了,对这些情情爱爱我没那么大感触,不理解。”
“我正义感不高,你说对了,我确实担心你查的太干净,拔出林锦光带出一堆腌臜事儿,甚至......,两个都斩得干干净净的,对于目前的林晦来说,一点活路都没了。”
聂双促狭地一笑:“说不得水落实出之后,你俩要是结婚,保不齐哪天他脑子又轴了,你就有个因公牺牲的丈夫。所以你还查吗?”
“查,明知他有罪我不查,那我还当什么警察。”时潇垂下眼,一点没犹豫,斩钉截铁地开口:“......你帮没帮林锦光掩盖,我只想问这一点,说不说随你,反正我也不可能轻信你。”
聂双对时潇的话倒是没太大感触,他跟时潇气场没和过,未置可否地点头:“嗯,林晦给我额外塞得活太多了,我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个必要,我的恨意没林晦那么纯粹。”
“再说了我替他掩盖什么劲,明知他不是个干净的,我有病?当然,林晦是我认下的志同道不合的发小兼亲人,平衡这点我依然持保留意见,无论如何,关于林锦光的事,我不会帮你一点。”
时潇敛起所有神情,抬眼看向聂双,神情冷淡起身结束话题:“嗯,再见,单我已经签过了,如果查到最后,林锦光真有问题,而且查出有你的手笔,你也跑不掉。”
时潇神色阴沉,忍住摔门的冲动,关上茶室的门。
......平衡,他只恨自己来的不够早,时间的推移掩盖大部分明显的罪证,林锦光不好查,至于后面那一点,去他的,林晦想扔下他的事儿想都别想。
砰!
“啧,一个两个都找我的事儿。”聂双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意拿起块儿茶点塞进嘴,放下杯子径直离开。
......好像没他表现出那么冷静。
聂双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垃圾桶中被人掷到桌下拧成团的纸,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