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林氏大厦门口。
黎杰用肘关节怼怼林晦,回头打量自己洗的乌黑发亮的警务裤,压低声音冲眉头紧皱的林晦道:“林晦,你说咱俩是不是先回局里换身新的,我怎么感觉咱有点跌份儿。”
林晦轻扯嘴角,眉宇间郁气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得了,现在咱俩要是空手回去,保不齐挂锦旗的地方,下次挂的就是咱俩,别贫了,走吧,时间快到了。”
黎杰挠了挠头,他怎么感觉林晦背影有种壮士断腕的豪迈。
打扮优雅的任娉婷微微颔首,平静地看着两人:“你好,二位警官,我是任娉婷,林董的助理,距离林董结束会议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请两位见谅。”
林晦皱了皱眉,他们这是还没开始,就被下逐客令。
黎杰倒看起来很熟,应该没少跟这种精英人士打交道。
“你好,卓小姐,既然时间不太充足,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黎杰话音一转,“任小姐,去年三月二十八号下午,你跟白月梅白女士在香风咖啡馆聊了什么,你向白女士索要的U盘又是什么?”
任娉婷柳眉倒竖,如果不是她已经提前确认过两人的证件,她几乎认为两人是故意挑事的,耐住性子回道:“需要我提醒二位今时今日是什么日期了吗?快一年以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清。”
黎杰撇了撇嘴。
白月梅一直扛到现在才交代,要不是才问出来,以白月梅对案件的态度,估计等方天理的案件上了检察院都不一定说出来。
林晦进入大厦之后就莫名少言寡语,闻言突然开口:“那就得看任小姐向白月梅索要U盘一事,是为公还是为私?如果是为私,我想卓小姐可能需要抽时间,跟我们去一趟局里了。”
任娉婷看向抬起头的林晦,目光在触及林晦脸的一瞬间,瞳孔一缩,小声惊呼:“......你?你不是——”
林晦眉头紧皱,出言打断任娉婷:“抱歉,工作时间,请任小姐不要牵扯到不相干的问题。”
任娉婷不耐的神情在认出林晦身份后,正色起来:“虽然我现在记不清,当然不是为私,不过既然远道而来,不如我让人给二位送点茶水,......小胡!”
任娉婷欲打开门喊人,被林晦快步拦下,林晦神情肃然,语气含着冷意:“任小姐,不用麻烦,公务时间,请任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就是最大的帮助。”
任娉婷看出林晦不像作假,说:“既然是为了配合工作,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稍后为二位查档,不过一年以前的事,......还是需要时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消息,我会联络你们。”
林晦缩回拦住任娉婷的手,点点头,将名片递给黎杰:“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案件有新进展,我们稍后会有专员联络卓小姐,再见。”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为首西装革履的男人停下与落后他半步的身边人的谈话,轻眯双眼,眼睛的余光捕捉到其中一位穿着警务服高大挺拔的青年,眼眸深处闪过意味不明的暗芒。
身材微胖的男人试探性开口:“......林董?林董?您认识——”
林锦光视线落回男人,嘴角微勾:“——我侄子,挺帅吧。”
男人立刻冲着林晦的背影夸道:“原来是林董的侄子,果然气质不一般,看起来就器宇轩昂——”
借坡上驴的男人表面夸是这么夸,狐疑心下盘算。
他怎么不知道林锦光有个当警察的侄子,不过林锦光有个从小就离经叛道的侄子,他这倒是有所耳闻,国外待着不是一直没回来?
黎杰原本还一本正经关心林晦,见到车窗外的小食摊,下一秒心思就飞吃上。
“林子,你今天怎么那么沉默,被案子影响了?今天估计不加班,咱俩要不要喊上他几个出去搓一顿,哦对了,你胃好点没,方姗姗说老见你大中午头接热水泡药,天天吃食堂,好吃是好吃,嘴都快淡出鸟了。”
绿灯亮了,林晦回过神,干脆摇头:“好点了,你们出去好好吃,我回家喝粥。”
黎杰拧开盖子,灌了口水,面向林晦丧气点头,含糊不清道:“......成吧,嘴巴跟着你,真是遭老罪了,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你说你凭啥长个儿呢?你那对象处咋样了?卓定远那小子蠢得冒泡,你可瞒不过火眼金睛的咱,下班就蹿没点私人时间跟窦寻那狗追媳妇儿的时候一个样儿!”
“哎哎哎,你小子可别现在装相亲刚认识的,我可不是你随便捞点油腻话就腻歪过去的人儿,你跟哥说,哥跟你保密,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你就那么直接黎杰挑明喜欢男的?”时潇睨着挂钩袋子里林晦换下的湿警服,盯了眼肩头喷洒状的液体形状冷不丁开口。
林晦今儿家没回被迫洗了两次澡,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浑身上下就差被沐浴露腌入味,香得腻人。
林晦余光瞄到时潇要看文件,伸手摁开车内的阅读灯,答非所问:“......时潇,咱俩今天还是喝生滚鱼片粥吧,你想吃什么鱼?——你别看了,回家再看,车里太暗了。”
时潇听到今天还是吃鱼,表情一顿,他有点无言以对,随后还是忍不住:“你对鱼是有什么刻板印象吗?”
林晦看时潇合起文件,满意收回谴责的眼神:“怎么可能?那要不今天换个粥,海鲜粥?咸骨粥?皮蛋瘦肉粥?”
时潇捏着眉头,无奈地把文件放到置物台上。
他看明白了,林晦是对粥有偏见。
“不要海鲜粥,滚蛋,下午跟黎杰到底说什么了?”
能把黎杰那个明显没开智的震惊成那样,失魂落魄差点撞树,经由吴漾的嘴捅到他面前,这动静只能是这小子跟着出任务的时候灌迷魂汤。
至于黎杰,按恨铁不成钢,业务刚扩展到汝麓惨遭滑铁卢的梁有志意思,活该打一辈子光棍,私生活对异性处境最高的话就是“借张纸呗”,不是要吃的就是活脱脱把人姑娘当提纸机。
不过,梁有志都闲得盯上黎杰了,竟然到现在都没打上林晦主意的意思,提起林晦就是唉声叹气。
他也懒得问。
时潇漫不经心睨了眼停好车拎菜的林晦,先一步提起重袋子,也不管林晦欲拿过的手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们似乎一直没找到平衡点,一个足以不随时随地把对方置于保护位的平衡点,可能需要寻到个什么时候真正能把曾经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好的,不好的,全倒干净的机会。
客厅里叮呤咣啷餐具碰撞的声音终于消停,脚步声停在露台,林晦嘴角含笑,围裙都没解蹲下身。
等跟又扒拉花草面无表情的时潇抬头看他,林晦不紧不慢开腔:“时潇,饭好了,吃完饭在......,我这次真没在粥里添药材,你好了咱就不喝了。而且,我没想到我那么一说,黎杰就真信了,吴队怎么跟你提的?”
时潇轻啧一声,他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是真神经大条,丁点没意识到私事捅出去造成的连锁反应,至于林晦怎么知道是吴漾跟他提的——
时潇直起身,点到为止:“......宿舍。”
水声刚停,手就被毛巾裹住,时潇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起亦步亦趋就连洗手都得跟着的林晦,今天腻歪的就好像藏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比前段林晦做的食补补过太火,害得他俩连续几早晨早起消停不了那回还心虚。
“干什么?”
“时潇,我能不从宿舍搬走吗?”林晦支支吾吾,“我不想你以后还一个月恨不得加班二十天,夜不归宿我还见不着你人,早知道我就不——”
“再说,饿了。”
时潇动作停顿一瞬,转身瞬间凌厉的五官也压不住眼角的笑意。
分配宿舍又不归他管,更何况林晦平时再怎么在他面前装相耍宝,公共场合没出过错,相敬如宾形容他俩那时候的相处都高了,非要说最出格的举动,大概也就喝错杯子那次。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