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啊,听不出来还能喝不出来,这小丫头自己吝啬得用秤量上的东西,给张舒予这护犊子的女人浓得都快齁嗓子了。
粉都搅不开,怪不得张舒予搁那儿演半天戏也没顺下去。
哦,对了,她刚才拐角瞧见那挺高的小伙,看身高约摸是林晦吧,嗯,估计是,黎杰没那么白,论胆又怂。
再说了,局里年轻点的敢跟时潇打交道的现在还真有,但是下班能等时潇的也就林晦。
话说今年这雪也忒晚了,都快过年了,初雪居然还没下来,不过天气预报说今晚有,也不知道准不准信儿。
她反正觉得够呛,说不定得晚几天才来。
咣。
林晦抬眼望向擦黑之余有点黑得过于阴的天色,用腿轻撞关上放着条蓝色针织羊绒围巾的抽屉,俯身从下面的抽屉里抽了把伞出来未雨绸缪,才拎着时潇扔在办公室椅子上的大衣关灯出门。
“不是让你楼下等?走上来再跑下去不嫌累?”
时潇眉头微皱,伸手接过衣服,抓着领子抖了下,干脆利落套上,顿了下还是没把那姑娘曾回复记忆的事说出口,垂下眼不动声色问:
“拿伞做什么,预报说要下雨吗?”
林晦不着痕迹收回落空的手,转头碰了下鼻子,朝着不解其意的时潇狡黠眨眨眼。
“你忘了,我说过的,我能——”
时潇挑了下眉,扫过林晦单手拎着的那把伞,眼皮都不眨地打断:
“哦,知道了,带着你的狗鼻子找家店吃饭,饿了。”
“哎?小林,正好不用我上去了,我还寻思你要是今天在拖时间下班就上去办公室找你呢!你哥下午来了趟说什么——让你把东西捎带走,他存不下了。这雨下得还不小,你干脆把车门口一会儿停门口。”
门岗执勤的刑警老远认衣服认出林晦,明显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旁边那个高的小伙一会儿也来帮个忙,这老些家伙没几个人真——,时队啊!您没带伞?正好门岗值班室有好几把没人领的。”
值班警察说得正欢实,满天雨幕中视线受阻,等两人走到近前,瞥见那把雨伞下抄着兜走着的人露出的半张没什么表情堪称冷酷的俊脸。
他抹了把额头不知道是激出来的冷汗还是雨水汇的水意,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倒回去。
时潇瞟了眼林晦骤然紧绷的面部肌肉,言简意赅。
“不用。伞带走,车开到门口,我在这儿等。”
林晦等时潇踩上门槛才撤回伞,视线停在差点造成门岗交通堵塞的包裹箱子时蓦地一顿,下意识看向视线转移的时潇,轻声回:
“......好,詹哥,那我先走了。”
“时队,纸在这儿,您——”
詹平刚想找点什么话题转移时潇注意力,比如雨下那么大,身上啊肩膀啊,甭管哪儿湿了,只要能递个纸转移话题,在顺理成章闲扯两句。
就好掩盖掉好哥们家人可能就是下雨,图懒省事违反规定把东西扔门岗的不妥,实在林晦点背,跟誰出来不好,非给时队出来还被逮个正着。
詹平想是这么想的挺好,问题是时潇身上的私服颜色这回还真不重,这亮堂的白炽灯上面照着,连根发丝都没湿。
得,出师未捷身先死,贫道不死道友死,詹平没想到新话题索性低眉顺眼装上透明人。
时潇丁点侵犯隐私的自觉都没,一目十行跳过术语翻译着快递单上的英文信息。
时潇一丝不苟严谨地从寄件人扫到收件人,最后定格在知名快递公司的名称上,像是例行公事似的问:“怎么送来的?”
“啊?”
正腹诽“替班有风险,好人需谨慎”的詹平明显被时潇问懵了。
时队这关注点不太对吧,不该先问誰送的吗,他十目一行都看不懂的鸟语,......时队这表情是看懂了?
詹平愣了几秒实诚地回:
“货车拉来的,没多久那会儿没下雨,但是快下了,一个自称林晦哥哥,挺年轻一男的现场签完单,问了句碍不碍事,我说没事,就把东西撂门口这儿,留了句让林晦自己看着办就走了,哦,看着不像好人,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还西装革履,但是挺有礼貌。”
詹平挠了下头。
见救世主一时半会儿又到不了,索性继续没话找话:
“时队,这些物件好像国际航班来的,里面是啥我就真不知道了,都是鸟语咱学习差真看不懂,但是上次白月梅动静挺大的那车荔枝您记得不,我跟司机闲聊过两句,说啥国际运费都特贵,有时候比里面物件都贵,真的假的?哎,林晦,你终于来了,你这是......雨里涝出来的吧?来来来,我手里有纸,干净的没人用!赶紧擦擦,不然着凉了可就得难受好久!哎?时队,东西放那儿我来我来,咋能劳您动手!”
詹平手里纸刚有用武之地,瞥见时潇毫不费力俯身,径直搬起角落里面不知道塞了啥但是最重但是块又小欺骗性巨强的那箱子。
他这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一秒都是煎熬,恨不得立马长出三头六臂速通移形换影搬东西。
“时潇,白天没说完的那句话,你能......再说一遍吗?”
林晦一路安静到没说几句话,就连上上下下楼梯来回窜搬东西也一句解释没有,直到车上最后只剩那件最小的,闪身挡住光线昏黄的楼道门,声控楼道灯明明灭灭几次,低声要答案:
“你说陪我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时潇抱着手臂靠在车边,平静地反客为主,见林晦也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衰退累的,支支吾吾没个完整句子。
时潇也不在意,长臂一伸摁下车后盖,慢条斯理放下卷到小臂的衬衫,反正里面就那件咖啡豆不是给他的,他从不喝提神饮料。
“找个车位停车,伞带着,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
啪,客厅的灯骤然亮起。
时潇其实不习惯进门开客厅的灯,对他而言玄关的灯就够了。、
时潇垂眼睨向几乎把客厅和玄关连接处堵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换上拖鞋,面无表情从鞋柜里抽了双只盒子楼下就扔了袋子没拆的软拖甩到进门处,才转身去餐桌上的托盘中拿起水果刀。
时潇随便挑了个包裹,沿着胶带滋啦划开,里面东西一眼没看,捏起底下压着的类似中文说明书的薄薄一张纸,上至可能致敏物质,下到微量元素含量悉数翻译。
听到王婶新养那条这层有人脚步声就会叫的小狗闹腾起来,时潇蓦然起身,捏着纸的手指微一用力,边角变得皱皱巴巴的纸页,静悄悄飘回箱子里。
呲牙低吼的汪汪声骤然转变成撒娇似的呜呜声,渐渐听不见。
揉着手腕的林晦刚好踩到八楼台阶,下意识想摁门铃,瞥见虚掩着的缝隙间露出暖黄的客厅灯光,鬼使神差地往外拉了下防盗门。
滋啦。
林晦没着急进门,眉眼弯弯地蹲下身用手指扒拉着被主人区别对待,价格天壤之别的两双拖鞋。
洗澡用的商场甩卖特意挑过的凉拖特整齐摆门口,不知道哪家店买衣服稍微顺眼捎带手拎来的软拖,他一眼差点没找到另一只扔哪儿。
“串风,关门。”
时潇的声音不轻不重从厨房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又响起。
时潇还是那身衣服,只是手里多了双筷子,门刚关上,一股浓烈刺激的味道野蛮地抢夺鼻子前的空气,林晦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如其然,时潇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朝着浴室一仰下巴,看乐子似的略带揶揄道:“衣服毛巾待会儿挂门把手,洗完澡出来喝、姜、茶。”
林晦也不打坏主意,就是想拖时间最好时潇心疼他,今晚让他留个宿什么的,现在,只想撂挑子摔门就跑。
他真受不了姜这玩意儿,感觉要是不吃也不至于头疼脑热,真喝了才会眼冒金星。
时潇像是察觉面前嘴角都耷拉下来的某人心中反意,善解人意地又给条路:
“吃药,或者喝茶。”
林晦也不纠结了,蹭的一声窜起来,二话不说撂下车钥匙,壮士断腕似的拎着拖鞋哒哒哒直奔浴室而去。
时潇靠着墙眼皮半阖,睨过林晦仗着身高腿长,像只骄傲的天鹅,头低都不低目不斜视从被他刻意挪中间的包裹上小心翼翼跨过去。
心中存疑,时潇眯着眼推翻原先的想法,清单他扫过几眼,名字记不清但是也能推算出包裹里吃的居多,涵盖众多国外城市尝鲜的特产。
工艺品之类的有但不多,司机特地跟詹平提了,里面没易碎品,用不着轻拿轻放,但是看样子......林晦似乎也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所以......为什么会有信息差,而且看样子林晦似乎很担心他问这些东西来源,难道寄东西不是林晦授意,或者说另有其人?
誰?
“唔,这个嘛?拜托朋友挑的。”
隔着层透明磨砂玻璃,时潇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清楚,林晦关上花洒开关才听清问题,抹完洗发水正暗搓搓弄个大背头的动作一停,一开始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想着发件人应该看不出端倪,各地集散发货仓总挑不出毛病,索性大胆起来。
“随便挑的,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不合口味你就带办公室。”
......啧,果然没带主语。
心虚了。
时潇眸色变得很深,塞袋子的衣服往把手上一挂,慢条斯理直起身。
“姜茶喝干净,我喝过了,剩下都是你的。”
里面霎时欲盖弥彰响起水声,时潇微不可察勾起嘴角,又睨见客厅无从下脚的一堆不明包裹,神情不自然地冒出点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