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学校放假,在家呆着。”
“......”
“林晦,这就是你冥思苦想半天硬扯出来的理由?大清早跑来我这敲隔壁门,原来是喊我跟陪你奶孩子?”
时潇靠坐在沙发,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直白回绝。
“不想吃,面包吃烦了,没胃口,你那算理由吗?要不我帮你找个现成的,比如跑我这出个柜?顺便把我一块儿连带着拖下水?嗯?这不比你找的理由好,扯理由的时候带无关的有意思吗?”
林晦目光直勾勾盯着姿势闲散的时潇看,额边的头发可能是被枕头压的,有点翘。
时潇下半身明明还穿着家居裤,上身却不伦不类套了件衬衫,怪异的穿搭不和谐,但就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柔软,温暖。
跟局里平常严肃干练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林晦眼神有些心虚地往外飘,又忍不住往时潇身上瞄。
时潇无声地啧一下。
就跟瞎了似的只当看不到,时潇撑着扶手起身,不客气地把林晦的腿往沙发边上踢了脚,腿一迈,从茶几跟林晦腿边挤出来的缝隙间踩过去。
“能听懂话就一边呆着,饿了就自己冰箱翻,腿起来,蜷着让我过去。”
时潇一推开浴室门,就听到家里基本当摆设的油烟机以最高马力嗡嗡工作,浴室里没那么清晰的声音也找到来源。
厨房的位置时不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咸粥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不散,他算不上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不代表他爱动手。
没什么理由,麻烦,买,洗,切,炒,收拾厨房,每个环节都费时间。
如果只是为了三餐果腹,他觉得不值。
时潇靠在厨房视线死角的墙边,毛巾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没什么情绪地望着袅袅热气下系着粉色围裙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不记得屋里有围裙,可能是添置什么家具送的,一个人消耗不大,忘记买过什么东西是常有的事,不怎么做饭,常态性加班也不经常回家。
所以他习惯冰箱不存生鲜果蔬类的东西,零食应该有,有什么他不记得。
林晦低头摘下围裙,端着煎好的蔬菜饼走出厨房,连带着拆封的餐具一块儿摆到桌子,疑惑地走向浴室方向,背过身敲门,扬声喊道:
“时潇,时潇?你还好吗?可以吃早饭——”
吱呀。
林晦有些怔愣地看着打开的卧室门,盯着门后换了件圆领套头卫衣的时潇。
浴室跟主卧离得近,林晦脸还刚好朝着主卧方向,很淡的沐浴露混着洗衣液的香味都能闻到,他从没见穿着那么休闲的时潇,耳朵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时潇不爽地扯着身上新买没多久的卫衣,一点眼神没分碍事的路障,闪身擦过去,径直往餐桌走,步伐却比平常快了些,他毕业以后基本上就没怎么买过这种休闲款式。
平常衬衫穿多了,冷不丁穿一次,时潇有点不习惯卫衣松垮的脖领。
时潇漫不经心扫了眼对面从刚才开始就说过话的尾巴,耳边还没适应难得的清闲,刚拿起筷子,这厢又开始聒噪:
“......时潇,咱俩先去看方誉恒,中午早点回来去附近的市场买点菜送家里,冰箱里东西刚才清得差不多了。”
时潇垂下眼,筷子挑开蔬菜饼里搀着的虾仁,新鲜的,林晦来的时候可没带东西,更何况他只是去洗了个澡,林晦不可能有时间连底粥都煮好。
“不去,里面没地方。”
时潇没睡醒就被闹醒本来就烦得厉害,瞥见粥碗旁边用热水温着的中药袋,更是眼皮都懒得抬。
“菜和粥哪儿来的,我没存。”
“王姨跟刚才敲门一块儿给的,其余还有蔬菜和肉虾蛋什么的,说现在的点早市太晚,商超太早,时间来不及,我就要了。”
林晦把王姨刚才送的小菜碟子往时潇面前推了推,略带迷茫地说:
“王姨说她刚才反应有点过激,让咱俩别往心里去,哦,她还说你活的糙,得人顾着点,粥可能是聊天的时候,王姨猜到家里没材料,说煮的粥多了,让我拿锅去隔壁端点白粥,皮蛋,瘦肉,鲜虾什么的都给我了点儿,让我自己看着放。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时潇眼神微微变了,握着筷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使了点劲,尤其是听到林晦还在那儿天真无邪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时潇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这没一点边界感的王八蛋嘴塞上,他说不谈,这小子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得,各种花招全用上,硬挤到他旁边恨不得跳过所有步骤,直接跟他过上了。
现在倒好,一了百了,干脆直接把柜出了,还过河拆桥地把柜门砸得稀巴烂。
时潇无声叹了口气,摁住疯狂跳动的左眼皮。
对面那个二百五本来吃饭就跟喂药似的,挑挑拣拣,不喜欢的恨不得一口不吃,饭量还跟猪一样,难养。
时潇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敷衍:“可以,吃饭吧。......问你个事儿,确定是同性恋?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
林晦一愣,时潇话题跳得有点大,而且这问题他怎么越听越生分?
林晦沉默半晌之后,半真半假地掺着回:“......嗯。时间?大概前不久?”
时潇有点无语,回答问题还能用疑问句回的也就林晦干得出,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堵回去:“我不是。”
“......”
时潇盯着面前毫无异状继续啃煎饼的林晦,下意识套用多年的心理分析的经验剖析上林晦心理。
前后咀嚼速度没变化,手部肌肉收缩幅度没变化,面部微表情也没变化,片刻后有了结论。
没受影响,像是毫不在意,时潇心情莫名其妙不爽起来,不疾不徐补充:
“林晦,我不是同性恋。”
林晦疑惑地抬眼看向面色冷淡也不吃饭一直盯着他的时潇,像是早有预料,含混着回:
“嗯,我知道啊,怎么了?时潇,你还不吃吗?你先吃饼,粥确实有点冷了,皮蛋一放凉容易腥,姜丝果然放少了,你等着,我去加工一下。”
时潇:“......”
时潇盯着三口并两口啃完自己那份,又擦干净手,接着嘴里叼着最后一口,端起砂锅跑回厨房的林晦光明磊落的态度,和极其自然跨越一般朋友的关切程度。
时潇不由有些怀疑起自己,......难道真是他表述有问题?
时潇听着厨房重新叮叮当当的声音,破罐子破摔地打算跟进去一探究竟。
路过原来的住户贴在墙上的半身镜时,时潇皱眉上下打量起自己稍微近前一点压根照不全的身量。
算不上柔和的五官,脖子处明显的男性第二性征,难道林晦其实有现有医学检测水平发现不了的性别认知障碍?
咚、咚。
厨房里,林晦这次倒是没系围裙,一边拿着瓷勺翻腾着二次加工的砂锅粥,一边毫不客气地从没有隐私可言大敞着的冰箱门里。
林晦冷酷无情地照着配料表和时潇口味分门别类,不合眼缘的,成分不明的,不受原主人青睐以前压箱底,以后肯定也会继续压箱底的,全部收拾进手边袋子。
“嗯?时潇你来了?我这还没好,得费一会儿工夫。”
正撸起袖子,以新女婿见女方父母下地干活的架势,大张旗鼓收拾起冰箱的林晦偏头冲门口敲完门就抱起手臂的时潇灿烂一笑,紧接着开始絮絮叨叨:
“饼吃完了?等会儿,我这就把粥端过去,一时没注意热过劲了,现在有点烫,方誉恒那边不着急,我问过了,他外公给他布置的作业还差得多,他今天出不去,咱俩几点去都行。”
时潇眯起眼睛,走进袋子近前,俯身夹起最上面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拎回家的速冻半成品,瞄见配料表的第二眼,冷酷精准扔回袋子。
时潇抬眼看向继冷冻室后,差点全军覆没的冷藏室,
或者说只剩林晦隔三差五跟着中药一起塞给他的零食和装着深褐色不明液体的中药袋外,全部一网打尽。
“我不是丢,只先清出来,到时候我带走解决,不会浪费的,行吗?”
林晦保持着收拾东西是屈膝半跪的姿势,溢满光的眼睛自下往上望进时潇深邃的眼底,轻声说:
“时潇,如果可以不考虑性别,......给我个机会,成吗?”
三秒后。
时潇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晦跪着的右腿,顶了下后槽牙,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卫衣的弧形下摆恍惚中硬是划出冷酷的弧度。
......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