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凯下意识想掏裤兜递烟,手都伸进去,盯着林晦手机上监控截出来到现在也一直亮着的杜子京回头的照片,又尴尬地搓了下手放回去,眼巴巴地说。
左边那个黑的好像表情更黑了。
胡良凯特别识时务地转脸,只盯着林晦看:
“而且我去看守所问了,跟律师也沟通了,但是律师态度给的,让......我都有点说不清——”
“咳咳咳!”
黎杰见事情发展苗头不对,再等会儿他俩跳槽成顾问不专业误人子弟,万一耽误局里安排容易被挂大门上当吉祥物。
黎杰清了清嗓子,抢过话题,将错就错问。
“胡良凯,你既然说之前没跟他打过交道,又觉得他没自戕的可能,他问你什么东西让你有这种感觉,具体跟我们说说。”
“哦哦哦,你看我这脑子,我想想,基本上都是他问我郑繁星的事,我开始也不想答,被他缠得快没法做生意了,才给他说了几句想打发走他,但是他问我的东西比较偏门,他当时没觉得。”
胡良凯一挠头。
“这是到后来一想,他当时最关心的好像是——郑繁星夜校时候的女朋友,我咋答的来着,好像真有,挺漂亮一姑娘,眼睛可大,听到我这话那个杜子京当时就火了,摔门就走!”
胡良凯激动地指着黎杰举起的薛竹照片,手指头不停颤动,眯缝眼在两人和照片上逡巡。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记得可清楚,还打趣过,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我当时问过阿星女朋友为什么找这种,他还说不是他女朋友。”
四十分钟后,生理黑着脸还没什么表情的黎杰,拎着两兜打包好的羊排和炒粉,一歪头坐进副驾。
爱咋地咋地吧,这跟回去挨时队劈头盖脸怼一顿,还是比他叼身份证快一点,不过他回局里得多吃两口,上路也要当饱死鬼。
林晦一脸莫名其妙,又瞧了眼副驾上单手拽着把手严防死守时刻担心气囊突脸的黎杰,等红绿灯的时候才转头问黎杰。
“大帅,我刚才就想问,你今天怎么了?”
“哼哼哼!”
被颠得七荤八素的黎杰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颤颤巍巍道:
“林晦,你小子说实话是不是汽车连出来的?认得刹车不?还记得副驾有人不?你丫开车是不是身负使命?把车彻底颠散架,张局就有指标换新车,娘唉,别说咱快被你颠得散肉了,劲道Q弹,手里羊排都快被你颠脱骨,你丫前面路口停那儿,哥开。坐你车得离合踩进胃,我真服了。”
林晦:“?”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聂双好像也不坐他开的车,卓定远大部分时候也不让他摸,就偶尔困得实在开不了,裹得特严实才让他开,黎杰怎么也这么说?
他开车有问题吗?
时潇一次都没说过他,而且还在他副驾吃过饭,哦,那估计是车的问题,可能警车不好开吧。
啪。
黎杰捂着后腰关上门,翻着白眼把分好的袋子往百思不得其解的林晦手里一塞,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劫后余生似的,头也不回离开。
他现在就想回去跟他搭档吐槽,这小子真是安全带宣传大使。
“这袋子你的,拎好了。.......下次,啊呸,没有下次,卓定远求爷爷告奶奶,就是吐得反刍我都不带换班,哦,对了,时队那边你搞定,其他领导我负责哈。”
黎杰中间吐槽的话只有口型没出音。
和颜悦色一点压力都没地,把最难应付冷面大魔头的甩给林晦,别的领导加一块跟时队比简直是洒洒水。
黎杰拎着投喂外勤的“麻袋”大摇大摆离开。
砰。
时潇听到开门又随即关门的声音照样头也不抬,进他办公室不敲门也就那个敢。
不过——
时潇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盯着林晦手里散发浓郁香味的打包袋,顶了下后槽牙,语气凉薄:
“我不是跟你说了,下次吃味道重的就出去,不许拎进办公室。吃完再回来。”
“行,那咱俩出去找地方吃完饭再回来,你中午又没吃饭。”
林晦把抱在怀里需要时潇签字的文件放到桌上,转身捏上门把,接受良好地回:
“食堂关门了,休息室有点远,这层领导多,中午也不怎么下楼,楼下那层办公室中午倒是没什么人,走廊也透风。行吗?”
说话间,被林晦身体力行拉开的门缝正呼呼往办公室里灌风。
几秒后,时潇没什么表情地垂眼:“......门关上。”
下一秒,歘的一声窗户被拉开,办公室温度瞬间落回谷底,没过十二月,外边却有点天寒地冻的前兆。
北风毫不留情地呼啸,正面打身上跟刮骨似的。
一点没刮时潇身上,等风拐着弯到他身上没剩多少凛冽。
凉丝丝的感觉倒是有。
“那边坐着去,没那么冷。”
时潇睨着特自然拖着椅子绕完远路有点挡光的某人,略一歪头,还亮着屏的手机一收,拿着筷子端起还温热的打包盒。
“你拿闹钟糊弄梁有志了?”
林晦听劝起身折回去,拉开抽屉,把放着那两双顺过来压根没打算还的筷子,从便携筷子筒拿出来。
林晦瞧了眼侧边防水贴贴着的名字,递给时潇,闻言动作一顿,话到嘴边走了个过场又倒回去,只剩下真心实意道歉和深刻检讨。
“......下次我手机拿高点。”
时潇单手握拳,抵着唇忍笑。
咚咚!
林晦沉默地放下碗筷,扶正一时不察胳膊肘捣歪多米诺骨牌似的文件夹,仿佛无事发生地埋头继续扒粉。
这次眼睛倒是学乖了,哪都不敢再乱瞧,这会儿他真的有点饿。
时潇眼睛余光瞟了眼应该平生第一次能记住食不言的林晦,慢条斯理把分装碗分出的羊排往边上推了下,自顾自吃起自己那份。
借着北风给自己脑子上完几道锁的林晦神清气爽,一抬眼瞧见面前明显多过平均量的羊排,透明锁的钥匙还挂上面,啪地转一下又开了。
林晦欲言又止几次。
时潇声音不大,勾起的嘴角这会儿已经回归往常,平了。
时潇神色没端倪:“吃快点,过会儿下完询问室还有会要开。”
“......询问室?你又不午休了?”
林晦皱眉:“问誰?哪个案子还用得着你自己下询问室?”
时潇挑起单边眉,讥诮着问:
“我不是人,不能问,讯问室跟询问室隔着的墙厚吗?别人可能不清楚,你还不是门清?都进去走一遭,嘴上还没把门,不会说话就闭嘴,一边呆着去。”
林晦干笑一声:“我后来不是公务......我错了。”
说实话,张局突发奇想让他写的体验感还欠着呢。
除了套话拿消息勉强算是提着胆,别的真没啥特别的感觉,非要说挑刺就是口淡而且饿,还不如禁闭室呢。
吃好喝好还有电视看,主要也不知道每顿饭都备的单独的辣椒粉从哪儿来的,那个味道真不赖。
时潇似笑非笑地睨了眼眼神躲闪,低头捧碗又开始新一轮干饭的林晦,放下吃得差不多的碗筷。
反正一会儿有人收,时潇坐椅子上滑到没东西的旁边,拿起林晦带来的笔录,心无旁骛整合起信息。